翌日。
秋美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舍不得還是得走。主僕二人像是再無相見日,離別愁緒濃濃。
閻晨把主僕二人的離別愁緒看在眼里,若只是秋美回家照顧病重的母親,楚環貞有必要如此淚眼迷蒙嗎?
送走秋美,楚環貞的心頭更加篤定了。
她收干眼淚,露出難得的笑容。
她知道鳳小姐不會放過她,就像鳳小姐不會放過楚天雲,要不是因為楚天雲在死里逃生之後有閻河保護著,讓鳳小姐有所顧忌,否則鳳小姐怎麼可能任由楚天雲在麗谷逍遙。
她呢?
她無法恩將仇報的違背鳳小姐,她更無法害死她深愛的閻晨;她不願看見閻晨和楚天鳳相互殘殺,這兩人是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這進退兩難的痛苦,讓她別無它法。
若是她一死,能夠換來麗谷和楚家莊的和平,那她是否算是死得其所?
不過,從此時此刻開始,她要做自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之內,她要認認真真為自己而活。
她不再是楚天鳳,而是楚環貞。
滿天滿地銀白雪景,在這除夕夜,家家戶戶飄著香濃的飯菜香。
所有的紛爭、仇恨、算計,全暫時拋到腦後,總之先過個好年,往後的一切,年後再說。
長桌上擺滿豐盛的菜肴,一家人的團圓飯,楚天雲和閻河、閻晨和楚環貞,展劍峰和方婉菁。
楚環貞沒想到自己可以坐在這里,她原本以為她得和往年一樣孤伶伶的一個人吃年夜飯。
從南城回到麗谷之後,閻晨再也沒有限制她的行動,縱使感到別扭,但她的表情沉悶,努力不讓其他人發現她的異樣。
相對于楚環貞的沉悶,楚天雲則顯得相當興奮。「哇!這是我第一次在這里過年。」
閻河寵溺地笑說︰「去年這個時候,你還在昏睡之中,怎麼叫都叫不醒。」
「那今年我要大吃特吃,把去年沒吃的份統統吃回來!」楚天雲叫著,果真大口吃肉,完全沒有女子該有的形象。
「吃成母豬好了,這樣閻哥哥就不會喜歡了。」方婉菁瞪看著楚天雲;她一心喜歡閻河,無奈閻河只喜楚天雲。
楚天雲不以為意,反正她和方婉菁斗嘴慣了,一日不斗還渾身不對勁呢。「今天是團圓夜,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
「你!」方婉菁氣炸。
「婉菁,別這樣,雲天有孕,能吃是好事,這樣才可以生出強壯的孩子。」閻河出言制止。
閻晨坐在楚環貞身邊,不時將豐盛的菜色夾入她碗中。「多吃點。」
楚環貞靜默,笑看這一切,享受著最後的幸福。
楚天雲笑道︰「是呀!看你瘦成這樣,你要多吃點,這樣身體才能健康。」楚天雲已知道她不是正牌楚天鳳,對她有更多憐憫之心。
「我會多吃的,不會再讓自己生病。」楚環貞承諾,她一向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從來不想麻煩別人照顧。
「要不是我懷孕了,我就教你幾招過肩摔的功夫,不但可以練身體,還可以對付閻晨。」楚雲天挑眉,有股得意。
「這樣你就不必怕被閻晨欺負了。
楚環貞笑道︰「二爺不會欺負我。」
閻晨沒好氣。「楚雲天,你還以為我怕你?我只是讓你而已。」
「是嗎?那不曉得是誰被我狠狠摔在地上。」
之前某一次,閻晨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楚天雲過肩摔在地上,閻晨為了這件事還曾想要致楚天雲死地。
要不是後來楚天雲成了閻晨的嫂子,閻晨根本不可能心胸寬大到可以和楚天雲笑說這件事。
楚環貞張大眼看著閻晨,眼神像在詢問——是真的嗎?
閻晨看懂了楚環貞沒有說出口的話。「那是她使詐,你可別听她的。以後不要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免得被她帶壞。」
楚天雲差點就要拍桌子,閻河一手按住她的小手。「吃飯,年夜飯大家都要開開心心的。」
楚天雲這才沒有發怒。「對!我要吃飽點,絕不能餓到我的小寶貝。」
只不過,這兩對夫妻你來我往的很是恩愛,讓尚未婚配的展劍峰和方婉菁大嘆孤家寡人太寂寞。
展劍峰和方婉菁面面相覷,卻也不好說什麼。年夜飯嘛,就算是面對再恨之入骨的人,也不能打壞今晚的心情。
楚環貞的身份雖然被揭穿了,但閻晨下了封口令,不準對外宣揚,因為還得模清楚楚天鳳接下來的行動。
閻晨三令五申,禁止大家在楚環貞面前提起有關楚家莊的事,也不準對她問東問西,更不能找她麻煩,尤其是跋扈的方婉菁。
大家都看在眼里,二爺這次是動了真情,不然這個假的楚天鳳沒有任何牽制楚家莊的力量,何必再留在麗谷之中,徒增大家的危險?
不過,幸好這個美人兒不是真的楚天鳳,這樣就沒有與仇人之女共締百年之好的問題了。
只是楚環貞沒有起歹心,大家也就樂觀其成,畢竟兄弟們都明白,這幾年來閻晨看似風流浪蕩,其實是因為年少時受到楚老爺迫害所影響。
大家都希望他能找個好姑娘共度一生,只是楚環貞畢竟還是楚家人,大家對她難免心存戒心。
兄弟三人大口喝酒,絕口不提掃興的事,話題全圍繞在麗谷的好山好水;畢竟還有楚環貞在,她是敵是友還分不清,萬萬不可談論太私密的事。
兄弟都有共識,關于馬匹的生意,看來那處莊園已經無法適用,得暗中另覓它處,以免著了楚家莊的道。
這個年夜飯直到午夜時分,男人們都喝得醉茫茫才結束。
閻晨一身酒氣,走起路來有些搖晃。他的手臂掛在楚環貞單薄的肩上,看似她扶著他,其實大半重量還是在他自己身上。
楚環貞一步步扶著閻晨走回屋內,讓他坐躺在床上。
閻晨的神智看似清醒,卻又顯得十分迷蒙。
他緊緊握住她的柔荑。「不要怕我。」他在她眸里見到了那不經意流露的恐懼。
「好,我不會怕你的。」她輕聲哄著酒醉後像個孩子般的他。
他一手環上她的縴腰,稍一使勁,便將她帶往自己懷中,在她的輕呼聲中,他輕柔地將她放倒在床上。
「貞兒,你好美。」他修長的指如棉絮般輕輕撥動她頰邊的發絲。
他醉了,因為酒氣,也因為眼前的美人。曾經誓言絕對不會被眼前的麗容所迷,但他其實早已沉淪到不可自拔,所有理智早就潰散。
這半個月來,他強迫她與他同床共枕,她從一開始的懼意,僵硬著四肢,到後來已能輕松的在他身邊入睡。
這期間,他守分寸,忍著不踫觸她,沒有對她做出任何腧矩的行為,就是想修補跟她的關系,也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
這一句贊美讓她渾身輕顫。「二爺,你好重。」她的雙掌撐在他胸前,想推開他,卻徒勞無功。
其實他並不重,她只是無法待在他身下;她的心在拉扯,一邊是難堪的痛苦記憶,一邊卻想享受他柔情的對待。
就像夜夜在他身邊躺下,她總是排斥他靠近;可是等到睡著後,身體卻又自動偎入他那溫暖的胸口,讓她每每在早晨清醒時,總是懊惱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嗯?你叫我什麼?」低沉的嗓音帶著致命的誘惑。
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這讓她終于卸下心防,全身變得虛軟。「相公。」
閻晨笑著搖首,有著耍賴的模樣。「叫我晨哥哥。」
「晨哥哥。」她只是小酌,難道她也醉了?為什麼她可以喊出這麼親昵的話?
他的手指徐緩地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這讓她無法克制的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