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楚環貞的脖子酸了,胃也疼了。
從一早起床,被秦婆婆梳妝打扮後,她就再也沒有進食過;被蓋上紅蓋頭之後,她如一尊木偶人,被拉著東走西走。
要她拜她就拜,要她坐她就坐。眼下,秋美不知被支遣去何方,她只能獨坐在這,動彈不得。
她其實很害怕,只是善于隱藏。這些年來,她總以冷然表情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不知何時,一股濃烈的酒氣在她鼻間飄蕩,她猛一回神,低垂的視線發現她的大紅繡花鞋旁,有著一雙黑色大布靴。
她可以听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更可以感到交握在膝上的掌心泌心冷汗。她無法想象她夫君的面貌,恐怕是滿臉橫肉、飛揚跋扈的粗魯男子吧。
在這一刻,她想起了那張如桃花般帶笑的俊顏,那是她心靈深處的秘密。該怎麼辦?她完全不想跟這個閻二爺洞房!
她的蓋頭被掀開了,她屏息以待,慌亂到不敢直視眼前的男子。
即便已經認識她,但,當掀開蓋頭的剎那間,閻晨還是被她的美貌給震懾住。
淡掃蛾眉下,粉頰瑩潤如玉,雙唇嫣紅似醉。
她的美讓人感到舒服而寧靜,就算有再多的火氣,一看見她那微彎的唇角,似乎所有的煩躁都會一掃而空。
但是,他絕不會沉迷在她的美色下,尤其這個女子是那個惡人之女,擺明了就是獻上自己,讓他從此沉迷。以為他會因美色而昏庸誤事?那就大錯特錯了!
「怕我?」清冷的音調夾帶著嘲諷,他撩袍在她身邊坐下。
她搖首,細眉蹙起,咬緊牙關;就算她再會隱藏,還是泄露了不安的情緒。
「那為何不敢抬頭?」直視著她的慌亂,他的眼神更加陰冷。就算她有著可比仙女的美貌,但在他眼中,她卻比糞土還不如!
「我……」沒想到自以為的勇氣在這一刻還是嚇得全身發軟,根本無法察覺這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怕我長得青面獠牙?還是丑如鐘馗?」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
「沒有。」她渾身一顫!對于這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她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
「敢主動要求嫁來麗谷,卻不敢看我一眼?」手指稍稍用力,堅持抬起她的下頰。
被迫仰高麗顏,她的眼簾卻仍低垂著,只能看見那屬于新郎的大紅衣袍。
「你……」她想著,如果她現在咬舌自盡,還來不來得及?
「真美。難怪會有一干江湖高手願意為了你而不惜與麗谷對抗,殘害我麗谷的兄弟。」他靠她極近,氣息全吐在她玉容上。
她的呼吸懸到了心口,悄悄地將舌尖抵在齒間。
「不說話?」他的拇指撫過她柔女敕的頰邊。「這麼多人跟你求親,听說還有縣太爺之子,而你卻甘願嫁來麗谷,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對于他的踫觸,她感受不到任何情意,反而讓她渾身發顫。
她顫抖地道︰「我只想……只想跟麗谷和平相處。」她不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能死還好,她怕的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和平相處?虧你還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他單手拿下她的鳳冠。
「我替你說吧。你是想利用你這張臉把我迷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再趁機殺了我,然後里應外合的摧毀麗谷。」話語雖輕,卻是字字鏗鏘有力。
「不是!」她猛地抬眼,用力否認。「我不會殺人的,我只會……」
就算燭火昏暗,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能暖她心扉的男子。
「你……」她瞠大水眸,只能在心里大聲感嘆,老天爺啊。
閻晨勾起陰冷笑意,將楚天鳳那訝異中的驚喜全納入眼底。
「我們又見面了。」
「你就是閻晨?」楚環貞用力眨眼,怕自己錯認了人,畢竟思念太深,只怕眼前人只是一場虛幻。
「我就是閻晨。」看她那副欣喜的模樣,他卻揚起滿心的怒火。
怎麼會是他呢?
他居然是閻晨!
是她的夫君!
是她要共度一生的良人!
頃刻間,她居然感到莫名的心安,還有不可言喻的慶幸。
「真的是你。」她開心得想大笑,卻只是微微展露笑顏。這算是老天爺對她的恩寵嗎?
「你原本想嫁我大哥的,只好委屈你嫁給我了。」閻晨冷哼。
「不是的!我……」她總算有了新嫁娘的臊意,臉色由白轉紅,同樣的心跳如擂鼓,不同的是從驚懼轉為羞怯。
「話說你妹妹跟了我大哥,而你跟了我,這算是親上加親嗎?」拇指與食指仍扣在她的下頰,他就是想看清她那偽善的表情。
「雲……天,她……過得還好嗎?」他的踫觸,讓她結巴了。
「她當然好。」另一手模上她的衣襟,眉宇間淨是輕佻,輕輕轉動手掌,渾圓的小巧,落入他的左掌間。
「你……」她惴惴不安,胸口緊繃,看著他那魅惑的表情,卻無法阻止他動手。
對付女人,他是很有一套,如何讓女人在他身下欲仙欲死,他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看你嚇得。」笑聲從他嘴角逸出。「你該不會以為,你嫁過來只是做做樣子吧?難道沒有人教你在洞房之夜如何服侍夫婿?」
從震驚中回魂,她再遲鈍也感覺得出來,他的話雖輕柔,卻是不帶任何情意,甚至字字嘲諷。
那日在南城大街上,她可以感覺出他對她也有著同樣的心意,此刻的轉變,就只因為她是楚天鳳?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離開楚家莊時,女乃娘曾告訴過她,是要和丈夫月兌光衣裳睡在一起,不過到底要怎麼睡,女乃娘只說到時她自然會知道。
「沒關系,讓我來教你。」他並不粗魯,修長的手指輕輕挑開她的衣襟,解開嫁衣上繁復的衣扣,接著大紅嫁衣落地。
「你……」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她心里想著,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堅強,萬一是別的粗魯男人,她是不是會忍受不了這樣的觸模而無法完成鳳小姐的托付?
她該慶幸至少是心里的這個男子,所以做起這件事來,是不是就會比較容易?
此時,他雙手模上她腰際。「不過我得先搜身。萬一都還沒洞房,我就死在你的手里,那我閻晨恐怕連下地獄都沒臉跟閻王訴說冤情。」
她錯了,就算是心里的這個男子,但這字字句句帶著如利刃般的嘲諷,讓這件事變得更加不容易。
她沒有辯解。她憑什麼得到他的信任?楚家莊和麗谷之間的恩怨,不是在這片刻間就能化解的。
閻晨的動作緩慢,將她的衣衫一件件的月兌,一件件地飄飛到地上,直到露出那令她難堪的潔白身體。
原本打算咬舌自盡的舌尖悄悄退回齒內,楚環貞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像是被凌遲般,努力忍受著他所做的一切。
帶著色意的眼神,他的雙手游移在她的上,聲音輕而柔,不帶任何力道。
「你那什麼表情?跟我洞房,你很痛苦?」他冷冷笑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對我應該是有情意的。」
閻晨忘不了那日秋陽似火,點燃他對她的愛意;他更忘不了,她看他的神情,帶著滿滿的心儀及羞怯。
他氣惱起來,一把拿起枕頭,將枕頭甩了甩,床里床外仔細搜查一道。
「你若想刺殺我,最好一刀就能殺死我,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他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她垂下眼,知道他就是閻晨的驚喜已經一掃而空。明明該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男子,為何前後判若兩人?或者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明白,他是故意這麼做的。別說這間新房是由麗谷的人布置,連她身上這套嫁衣也是秦婆婆幫她換穿的,她哪有機會藏刺殺他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