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滿兒煮的。」閻河頓了頓。「每個人都有,大家都淋了雨。」
意思是,她不是特別的,但她還是輕聲說︰「謝謝。」
她這一客氣,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或者該說是不明的曖昧。
稍早之前,杜濤已經來處理過她肩上的傷口,雖然泡了水,幸好傷勢沒有惡化,只需涂抹金創藥膏即可。
火光映照她那略微蒼白的臉色。
平時的她都是束著發,如今微濕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頰邊散落幾根發絲;那過大的衣衫,讓她露出頸項下的鎖骨,還有那一條長長的鞭傷。
看她玉頰生霞,他的胸口陡繃,氣息略亂,不知為何,很想伸手撫模那條如毛蟲般的傷痕。
她一口一口喝著姜湯,不知道是爐火的熱度,還是嘴里那暖和的姜湯,她看著閻河那炯炯目光,心窩突然不爭氣地怦怦亂跳。
她擱下喝完的湯碗,輕問︰「你在看什麼?」
「我看看。」閻河連忙調開視線,語氣有著連他都不自覺的溫柔。
「什麼?」她不明所以。
他執起她的右手,以大拇指撫模著她手背上的鞭傷,悄悄移轉不該有的心思。
「沒事了,幸好三小姐手下留情,鞭子使得輕,已經結痂了。」感覺到掌心的熱度,這男人的手掌還真是大。
「為什麼要救我、救閻晨、救大妞他們?我們可都是處心積慮想要殺你。」
話是這麼說,他卻靠得她很近,近到她可以聞到那爽冽的男性氣息。
「我的職責就是救人,我不能殺人的。」
「就算救了人,最後反而會被殺死,你還是要救?」
「就算救了人,最後反而被殺死,我還是得救。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在乎死第二次。」她淺笑,帶著無奈,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況且,你也救了我很多次。為什麼?你不是恨透楚家人嗎?」
他凝看著她。兩人從之前的仇恨相對、怒目相視,到此刻流動著隱隱情愫,不該有的悸動,從不曾有過的亢奮,那陌生的感覺在他內心深處騷動。
他不明白,這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就因為掌中柔若無骨的小手嗎?
面對姑娘家,如婉菁,他只是帶著縱容,忍受她時常的無理取鬧;如滿兒,他是個高高在上的大爺,而他總是冷眼看著滿兒對他的敬重。
這谷里上上下下,雖然姑娘家少得可憐,但他不是不為,而是不想,否則,他大可像閻晨一樣坐擁無數美人。
他寡情、冷血,他對男女之事極為反感,他的眼里只有仇恨,何時這個不像姑娘的姑娘家,在他心里已悄悄佔據了位置?
「小時候的楚天雲救過我。」
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總算吐出了這句話。
「是嗎?」她雙眼一亮。「听說你以前住在楚家莊,那你要不要說來听听,小時候的楚天雲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可以,她想化解麗谷和楚家莊的仇恨,想必這也是老天爺讓她回到前世的任務。只是,從來沒有人願意對她說起,為何閻河要放火燒楚家莊?又為何要步步置楚家人于死地?
閻河沒有說出口,因為那會牽動他內心巨大的傷口。
外頭,淒風苦雨;里頭,情意暗生。兩人掌心相握,她越加靠近他,他卻挺直背脊。
時間緩緩流動,累極了的她,就這麼枕在他厚實的胸前;他沒有推開她,反而貪婪地吸入她那沐浴餅的清香。
她愈發嬌俏,如雲的青絲軟軟貼附在他手臂上,粉紅雙頰明艷動人。
靶覺到他的沉默,她才警覺自己那踰矩的行為。
「我已經有學長了,怎麼可以這樣。」她喃喃地,咬著下唇自言自語,從他那厚實溫暖的胸前坐正了身體。
然而,閻河卻听見了她的自言自語。
「學長是誰?」
「我男朋友。」她帶著愧疚,不該把持不住的,明明閻河不是她喜歡的型,她若因為空虛寂寞,也該對杜濤投懷送抱才是,怎麼會是對閻河呢?
「什麼是男朋友?」
「就是……」她抬起頭,看見閻河的疑惑,她的呼吸停滯,理智告訴她得克制對閻河的任何幻想,畢竟她並不屬于這個時代的人,但是,她偏偏失去了理智。
那是一道魔障。她不是放浪形骸之人,她一向堅守正義公理,為何閻河會讓她心蕩神馳?
「就是……我已經有喜歡的男人了,我實在不應該跟你……」
閻河的眼神迅速陰暗。「你有喜歡的男人了?在哪?」第一個竄入他腦海里的,是杜濤那始終從容的笑意。
「在我那個世界。」
他的胸口霎時澎湃激動,她心里不該有別的男人的。「你不是說你是我的相好?」
「我沒辦法呀,你也知道,我是故意氣大妞和三小姐的。」
「是嗎?我一直以為那是你心里所想,所以才會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他以拇指和食指輕扣住她下巴,熾熱的眼神緊盯著她。
「你……」
原本極力克制著對她的情愫,但是嫉妒焚燒著他,他的吻鋪天蓋地而來,沒有憐香惜玉,帶著一股強悍的力道,呼應著外頭的狂風驟雨,讓她的心亂了、呼吸停了。
閻河的吻很霸道,就跟他的人一樣,帶著一股狠勁,卻只是在她嘴唇上用力吸吮,完全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她的雙手在他胸口猛一推,氣喘吁吁,雙手扯住他的衣襟。「閻河,你從沒有吻過女人是不是?」
「我……」
他的臉紅了、脖子粗了,像是結實地打了一場架,沒料到她問得這麼坦白,他尷尬中只能盯著她那被他咬得紅艷艷的嘴唇。
她笑了!看他那笨拙的樣子,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難道他一心想對付楚家莊,根本沒有過男女情愛?
丙真應了那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閻河是個殺人無數的妖孽,而她這個正義的警察居然對妖孽動了心?
「沒想到你還挺清純的,你不是已經跟方婉菁訂情了?我以為當大爺的,都該有三妻四妾的。」
被一個姑娘家這麼揶揄,閻河由呆楞變為氣憤,咬牙低吼︰「楚、天、雲!」
不過,他還來不及爆發脾氣,她已仰高小臉輕柔的吻上他嘴角。
在這里,大家都喊她小林,只有他會叫她楚天雲。她喜歡楚天雲這個名字,因為那才是真正的她。
一口一口地,她的小嘴像在舌忝糖葫蘆,他該一掌劈開這個主動的女人,可他卻全身僵硬,四肢無法動彈。
回憶很殘忍,不同于曾有的記憶,癢癢地、麻麻地,他甚至吃到了她嘴中那股辛辣的姜味;他以為他該厭惡的,沒想到內心竟還帶著幾分渴望,更有著騷動心扉的甜美,想要更深入、更深入……
「大哥!不好了!」推門而入的展劍峰龐大的身軀就這麼僵在門邊。
這也怪不得展劍峰,映入眼簾的春色,實在讓他進退兩難。
誰讓楚天雲正跨坐在閻河身上,胸脯緊貼著閻河的胸膛,一手攀附在閻河肩上,一手插入閻河那濃密的發絲里,她的唇還黏在閻河的唇上。
楚天雲慌亂地將小臉埋入閻河寬厚的胸前,閻河環抱著她,迅速地轉身,讓自己背對著不速之客。
閻河調整好呼吸,悶悶地問︰「什麼事?」
展劍峰愣住,失去平常敏捷的反應。
閻河瞪眼怒吼︰「展、劍、峰!」
展劍峰終于回神,急道︰「是……風老被暴漲的溪水困住了!」
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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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暴漲,漫過農田,淹過房舍。
雖然雨勢稍歇,風勢也緩和了,甚至連日頭都悄悄在大片烏雲之間露出微弱光芒,但是,大水上漲的速度依舊驚人,已將一整排房屋的大半屋頂都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