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去九年了,陳采妮的身影應該逐漸在他的心中淡去,可是為何他一看到謝瑩,就像看到采妮回到他的身邊?
常芳瑜發現了葉初夏的異常,平常他對于這樣的大客戶總是會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介紹事務所的理想,及分析各種產經業的狀況,或者最新的投資法令條款。可今晚他竟有些沉默,且一向正直的眼神還散發著熾熱的火光。
當然,常芳瑜也看出了端倪,這位正豐新上任的財務經理,舉手投足真的太像采妮了,也難怪葉初夏會失神成這樣。
「謝經理,听說妳剛從國外回來?」在喝了酒、吃了美食之後,常芳瑜將本來談論財經的嚴肅話題,轉為輕松的閑話家常。
「嗯,我剛從美國修完碩士回來,我爸爸就要我進公司幫忙,我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所以就跟在汪財務長的身邊學習,希望以後你們多多指導,讓我可以很快熟悉台灣的各項法令。」
謝瑩是正豐董事長的二千金,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上良好的家教,可說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
她無懈可擊的完美肌膚、進退得宜的談吐、優雅動人的笑臉,若說她跟采妮很像,那也是初看的第一眼,比起采妮,她多了分驕傲的貴氣,也多了些成熟的韻味。
「哪里,我們互相學習,這里的東西很好吃,妳多吃一點。」常芳瑜又看了葉初夏一眼,要不是礙于有外人在場,她真想賞葉初夏一巴掌,看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他這樣直盯著謝瑩瞧,到底有沒有把倩妮放在眼里?
「謝經理,妳放心,初夏是我們大興的首席會計師,有任何疑難雜癥,不管是法令、投資抵減、還是會計公報,甚至是要應付國稅局,妳都可以來隨時來問他,我說是不是呀,初夏?」李政柏坐在葉初夏的旁邊,他用手肘踫了踫處于恍惚狀態的葉初夏。
葉初夏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是呀,謝經理,關于帳務上有任何問題,妳都可以盡量提出,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叫我謝瑩就好,經理這個位置我坐得實在很心虛呢!」謝瑩不是笨女人,她早就感覺到葉初夏在看她時的那種專注光芒,如果是條件這麼好的會計師來追她,她是不排除交往的可能。
「謝瑩還年輕,跟你們都是同一輩的,你們都是會計界的精英,大家別這麼生疏,工作之余還是可以交交朋友,這也是我今天帶她來跟你們認識的主要原因。」汪村木四十多歲的年紀,在業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全是看在董事長的份上,才會把謝瑩帶在身邊學習。
葉初夏微笑點頭,「那我就叫喊妳謝瑩了,妳也可以跟芳瑜和政柏一樣喊我初夏。」
「好呀,很開心認識你,初夏。」謝瑩那一句柔柔地初夏,讓葉初夏得輕握雙拳,才能抑制住心中的悸動。
李政柏和常芳瑜互看了一眼,這一眼全是對葉初夏行為的不能諒解。
一餐飯下來,葉初夏和謝瑩的互動良好,都對雙方留下很好的印象。
葉初夏目送著謝瑩離開,明知她不是采妮,他還是很想沖上前去送她回家,不過想歸想,他的理智還是不容許他這麼做。
「車子都走遠了,不要再看了啦!」常芳瑜很諷刺地說道。
葉初夏不理會常芳瑜的叫囂,打算走回自己的車子。
李政柏拉著常芳瑜的手臂,對她搖搖頭,「芳瑜,別這樣,我想初夏他的心情也很亂。」
「他亂?他的心情憑什麼亂?那個謝瑩只不過長得和采妮有那麼一點點像,他就像個大一樣,從開會到整個晚上都死命盯著人家瞧,這象話嗎?事情若傳出去能听嗎?」憋了一整個晚上的氣,常芳瑜終于狠狠地爆發了。
葉初夏也自覺自己失態了,「芳瑜,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真的把她看成了采妮,一時才會情不自禁。」葉初夏沒有否認常芳瑜的指控,要不是謝瑩那股神似的韻味,他是連看也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該對不起的人是倩妮!我警告過你,要嘛你就好好待倩妮,要嘛你就離她遠一點,你既然給了她美麗的希望,就不要再讓她陷入失望之中!」常芳瑜一口氣罵完,然後頭也不回地朝李政柏的車子走過去。
李政柏拍拍葉初夏的肩,「我了解你的心情,我剛剛看到謝瑩也嚇了一大跳,你別太在意芳瑜說的,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你快回去吧。」
「我知道,是我不好。」葉初夏臉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無奈,他知道自己失常了,可那震撼實在太大,讓他怎麼都無法克制自己。
「記得去看一下倩妮,我听說她今天在辦公室里受了委屈,如果你不去安慰她,我可是要去安慰她。」李政柏笑著說道,然後揮揮手跟葉初夏道再見。他待會上車還得忍受常芳瑜的炮轟,誰讓常芳瑜一向是搭他的便車。
葉初夏坐上自己的車,他故意打開車窗,讓車水馬龍的噪音灌進耳里,他得讓腦袋清醒,讓一切回到現實。
謝瑩不是采妮,采妮早就消失在九年前的聖誕夜;況且采妮是采妮,是獨一無二的個體,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她在他心中獨特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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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慢,慢到陳倩妮以為電視機上的時鐘壞掉了。
下班時,因為葉初夏要招呼汪村木和謝瑩,所以讓李政柏先送她回家,不過她拒絕了,她堅持要自己搭公車,不想再麻煩他們任何一個人了。
她將雙腿抱在胸前,連晚餐都沒有吃,就這麼呆坐在地板上。
今天的事情一件一件都令她措手不及,先是游韻如的指責,讓她情緒低落;緊接著又看到了謝瑩,讓她從美好的采葡萄之旅,一下子墜入無止盡地擔心與恐懼里。
她明知道他今晚是為了公事上的應酬,但整顆心還是懸在那,恨不得他早點回來。
如果是要跟姊姊爭,她相信等久了,她總會等到初夏的心;如果是要跟一個長得和姊姊相像的女人爭,那她鐵定是連仗都不用打就可以舉白旗投降了。
她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是這麼沒信心,有任何風吹草動她都害怕會失去他,她等了九年好不容易才來到他的身邊,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她听見隔壁鐵門關上的聲音,猛然從地上跳起來,他回來了,為什麼不過來找她?
也許他累了,也許下一秒他就會過來了,不急不急,她安撫著自己,又蹲坐回地上。
一個晚上過去了,她迷迷糊糊地睡著,又迷迷糊糊地醒來,從盼望到失望,最後,她還是振作起精神打理早餐。
碧定的時間,他果然來按門鈴了。
她像只快樂的小鳥,連忙飛過去開門,「早。」
「早。」葉初夏清楚地看見了她略顯疲憊的樣子。
雖然政柏叫他得來安慰倩妮,但他昨晚在她的大門口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按下門鈴。
他自己的心緒尚處在混沌的狀態,這樣的自己,如何能夠面對她?就算面對她,他又該說些什麼?
「今天吃鮪魚三明治。」她雖然精神有些不濟,但還是綻出最甜美的笑容。
他吃著她親手做的早餐,心中的感覺五味雜陳。他明白倩妮對他的好,也已經打開胸懷試著要去接受她的感情,雖然兩人之間的進展如龜速,但他很滿意目前的相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