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初亮,大地還在一片霧色當中,葛愛竹已經來到樓下餐廳。
張媽才剛要在廚房動起來,一見到葛愛竹,她老臉笑得很開心。「小竹呀,怎麼這麼早起?肚子餓了嗎?」
夜里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總是無法睡入眠真,心事壓得太重,讓她夢里夢外全是他。
既然睡不著,她干脆早早起來運動。「張媽,我是太久沒見到大家,興奮得睡不著。」
「你嘴巴就是這麼甜,難怪你張爸老是念著你什麼時候才回山上來。」
「我嘴巴才不甜,不然怎麼老是說錯話。」她是有感而發。
「你的個性是直,不過直得很可愛。」
她看著張媽在烤土司。「張媽,要不要我幫忙?」
「好呀,我先把早餐弄好,把你喂飽之後,你才有體力幫我。」
「張媽,听說今天晚上房間全都住滿了?」
「是呀,一群大學生包下我們整棟小木屋,今天我們可有得忙了。」
今天是周五,俗稱的小周末,忙一點也好,那樣她就不會東想西想,也讓自己累一點,最好一沾床就直接和周公去下棋。
吃完早餐,她先將每間房間檢查整理一逼,再去菜園幫忙拔些野菜,下午去接迷路的大學生上山。
這些大學生很勇,兩人一輛摩托車,十幾輛摩托車就這麼浩浩蕩蕩的上山。
年輕人該有年輕人的瘋狂,她也是大學生,卻沒有時間和他們一樣的玩樂,有時想想真可悲。不過生來全是命,這點她倒是想得很開,只是
不知道秦天在做什麼?
大學生們吃完晚餐後,想到山里去夜游,胡雪安怕他們路不熟,讓張揚和葛愛竹當起義務向導。
一群人持手電筒和露營用的火把,由葛愛竹帶頭,張揚壓後,往小木屋的後山方向出發。
路上的小徑幽幽暗暗,澄黃的油菜花海已經隱沒在黑暗中。想到去年此時,同樣的季節、同樣的寒風,有個男人在路邊向她招了手。
她在心里又嘆了氣,但還是打起精神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目標是山頂上的大草原。
山上的星星很亮,手一伸就像是要觸到天際。
一群人或站或坐,有的兩兩相偎,有的三五成群聊天,有的單獨享受夜里的大自然。
她在一顆大石頭上坐下,手上搖晃著已經燃燒到一半的火把。
不知道秦天晚餐吃些什麼?
一個大男生在她身邊坐下,她知道他是這群大學生的主辦人。
「小竹,今天晚上謝謝你。」
「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听老板娘說你還在念書,你念哪所大學?」
「我念……」
她跟主辦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昨晚沒睡好,今天又累了一整天,看來待會回去,一定沾到床鋪馬上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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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一臉郁悶的來到采風時,整座小木屋里就只有胡雪安在坐鎮。
胡雪安在看到秦天那一臉像是被倒了會錢般的焦慮樣時,只覺得他面熟,卻想不起來他是哪號人物。
采風的客人來來去去,她不會有這麼好的記性,記住每張住宿客的長相。
「先生,很抱歉,今天已經客滿了。」
「我找小竹。」秦天表明來意。
「請問你是?」看他那個樣子,胡雪安已經握住癟台下的棒球棍。山上是沒有壞人,可是難保壞人不會上山來。
「我是秦天,你是胡雪安,小竹嘴里的胡姐。」他看見了胡雪安的戒慎恐懼,盡量放松臉部剛硬的表情,希望不要嚇到她。
「秦天?這個名字好熟哦。」她的腦子用力在運轉著。
「張揚沒跟你提起過我嗎?」
「你也認識張揚?」她有著詫異,悄悄放下手里的棒球棍。「看樣子你不是壞人。」
秦天只覺得無力。他匆匆把公事處理完畢就急著趕上山,到現在他連晚飯都還沒吃,而現在卻有一個女人在盤問他,他的表情是愈來愈不耐煩。
「二年前我的車在半山上拋錨,後來被小竹給載到采風來。」看她似乎不記得他,他只好幫她恢復記憶。
「喔!」她一臉恍然大悟,想起他那頭如女人般的長發。「你是那個吸血鬼!」
「早知道你只記得吸血鬼,我就不用報真名了。」
她很禮貌性的微笑。「你找小竹有什麼事嗎?」
「小竹現在人在哪?」他又問了一遍。
「她和張揚帶客人去山上夜游。」
「山上怎麼走?」
「我不管你找小竹有什麼事,我希望你坐在大廳里等她,她頂多再兩個小時就會回來。」
「我要是堅持現在上山呢?」他的口氣是固執不容拒絕的。
「山路的照明設備不夠,岔路又多,除非有人帶,否則我不會讓你上山的。」這個男人在這個時候急著找小竹,卻又不告訴她什麼事,事情沒有明朗前,她不能替小竹找來麻煩。
「你帶我去。」
「我走不開。」
「讓張爸帶我去。」
「張爸忙了一天,已經在休息了。」
「讓張媽幫你顧櫃台。」
「張媽和張爸一起在休息。」這男人是番人呀,怎麼這麼驢!
「你隨便找個壯丁帶我上山。」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他迫切的想要見到她,他該死的後悔,他一點都不想氣走她。
「這麼晚了,我找不到任何多余的人手。」就算有,她也不打算幫他,誰知道他是不是來討債的。
「我是她男朋友,我真的急著找她!」
「沒听小竹說過她有男朋友。」她打量著他,一臉不相信。
秦天無法說服胡雪安,只能在大廳里干著急。
他沒想到,小竹連和他交往的事都沒告訴胡雪安。這意味著什麼?是不是代表她在這山上還有被追求的行情?
他愈想愈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報紙看不下,電視也無法入他的眼,一顆心懸吊著,雙眼老是往大門外看。
昨天把她氣走之後,他就後悔了;他一向都讓著她,只要是她開口,他哪件事不是順著她?
他為什麼要口無遮攔的跟她吵?一夜輾轉難眠,好不容易來到山上,卻不能立刻見到她,讓他覺得連時間都在跟他作對,今晚似乎走得特別慢。
紛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特別的吵雜。
「他們回來了。」胡雪安提醒著秦天。
秦天走出大門口,果然從轉角的小徑上有一群人黑壓壓的朝這邊走過來。
手電筒、火把的反光下,讓秦天瞧不清楚葛愛竹到底走在哪。
「雪安、雪安!小竹受傷了!」張揚的喊叫聲從遠處傳來,像一把長刀劃破秦天的胸口。
秦天快速往前奔跑,櫃台里的胡雪安在听見張揚的聲音後也跑了出來。
秦天擋在張揚的面前,不用問,他就已經看見被張揚背在後背的小竹。
梆愛竹一看見秦天,還來不及處理驚訝的情緒,秦天已經急著詢問︰
「你怎麼了!?」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小臉上的五官全皺在一起,還是張揚替她回答︰「小竹不小心摔進山溝里,跌傷了腿。」
「怎麼會這樣!?」秦天想看清楚她的傷勢,無奈手電筒的亮度實在不夠。
胡雪安也急了。「張揚,先把小竹背進去再說!」
「我來背她。」秦天無法忍受她和張揚這麼親密的姿勢。
「就只剩幾步路,不要再換手了。」張揚才不管秦天的嘴臉,長腳一邁,朝小木屋走去。
秦天沒轍,只能跟著走回去。
一群大學生風一樣的解散。待會兒他們還有營火晚會的節目,得先各自回去準備行頭。
張揚在大廳的沙發上放下葛愛竹。
秦天屈膝蹲在她面前,連牛仔褲都磨破的膝蓋頭上血跡斑斑。「怎麼會跌成這個樣子?還有哪里受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