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好也有話跟美美說。」秦天沒等金美美表示,先走到陽台外,站在秋千架旁。
「非非,你慢慢吃。」金美美隨後也走了出去。
秦天帶著金美美繞過屋子來到後陽台,有意避開關海和楊馥非的注視。
冬風暖陽中,秦天面向著觀音山景,口氣不慍不火地說︰
「你怎麼來了?」
「來看非非呀。」金美美怯怯地回答。
「是嗎?」秦天側首,看著只及他肩膀高的她。
「嗯。」她點頭。
今天來到關海家,金美美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
自從秦天去當兵之後,她就很少見到他。她明知秦天欣賞的是像非非這樣獨立自主、大方成熟的女人,可是她偏偏想不開的一腳踩入對他的情感漩渦當中。
自從第一次坐上秦天的自行車開始,她就像那些追求夢幻的小女孩般,死心塌地的喜歡上秦天。
秦天身上有股吸引女人的邪質惡氣,這麼多年來,只見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前僕後繼地想擄獲他的心,偏偏他對誰都沒有認真過。
她始終以為自己有希望,始終以為時間久了,就能和他日久生情,結果,她還是只能將失望的苦果往肚子里吞。
她已經兩個月又五天沒見到他,她實在很想見他一面,剛好他有事打電話給她,順便跟她說了非非的事,她只好用非非當借口。
只要能遠遠地看秦天一眼,她就心滿意足了。
秦天怎會不知道她對他的情意,只是他沒那個心,既然無心,就不該耽誤她美好的青春。
她是好朋友之一,她也從來沒對他有過逾矩的糾纏,也沒對他說出任何表白的話。既然這樣,他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切如同往常般和她保持普通朋友的交情。
「我以為你是來看我的。」秦天壞壞的嘴角噙著笑意。
「我……我沒有!我真的是關心非非。」
「那就好。」秦天沒再看著她,遠眺著淡水河口。
他敢對任何一個女人調情說笑,就是不會對金美美多說一句曖昧的話,中間的分寸他還懂得拿捏。
金美美隨著秦天的視線看過去,遠方天空烏雲蔽日,山的那頭似乎已經下起雨了,就像她此刻沉甸甸的心情。
她要是有非非一半的勇氣和果斷就好,為什麼她不能像非非一樣的大方自若,想什麼就去做什麼?她想她是深深的嫉妒著非非。
「非非真幸福,你、藍沙和關海,都對她這麼好。」她不是抱怨,只是口氣有些幽怨。
「我、藍沙和關海對你不好嗎?」
金美美苦笑了下,沒有回答秦天的話。她不在乎藍沙,也不在乎關海,她在乎的只有秦天。
屋內的楊馥非,在關海的緊迫盯人下,將一整碗的面吃得精光。
「別這樣盯著我。」楊馥非囁嚅抗議。
「你喉嚨還沒好,待會美美進來後,你少說點話,免得聲音愈來愈啞。」
她搖頭。「我有好多話要跟美美聊。」
「不急于一時,等你感冒好了,你聊三天三夜,我都不管你。」
「你又開始霸道了。」
「有嗎?」
「有!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不準這不準那的,上次我手受傷,你好像還沒這麼羅嗦,這次你好像變成管家公了。」她笑容甜甜,故意開他玩笑。
上次她手受傷時,他正在為羅可欣的死自責內疚,怎麼可能有多余的心思來約束她。
「我寧願讓你嫌,也不要讓你再吃苦受罪。」他牽起她的手,緊緊地與她十指相扣。
這是羅可欣過世之後,他第一次主動親近她。她有說不出來的感動,他真的已走出對羅可欣死亡的愧疚了嗎?
「干什麼這樣說,我又沒吃什麼苦!」她是死鴨子嘴硬。她為了他的事,不知道傷了多少神、失眠了多少夜晚,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在體力精神都不好的狀況下,才會讓這次的感冒來得又凶又猛。
沙發上的兩人膝蓋踫膝蓋,眼對眼深望,他臉色柔和得如春風吹過,空氣凝結在彼此的呼吸之中。
「非非……」他柔柔叫她。
「嗯?」
好像有什麼事該發生,她大方的偷吻他是一回事,可是看著他緩緩靠近的方形瞼,又是另一回事。
她配合著他唇形的角度,自動覆上眼睫,當他的唇如預期地踫上她的唇時,她硬是頭一偏,躲開他的吻。
在他的自尊心受到摧毀之前,她就急著開口說︰「我重感冒,會傳染給你的!」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還以為……以為……原來是自己嚇自己,虛驚一場。
「我不伯,我願意把你所有的病毒都接收過來。」他不再矜持,就讓濃烈的情感盡情的宣泄。單手撫上她的後腦,不再讓她有機會閃躲,傾身吻上她因為感冒而干裂的唇瓣。
兩人吻得渾然忘我,陽台門卻在此刻不解風情地打了開來。
兩人如彈簧般彈開相擁的身體。
秦天表情古怪,似笑非笑地看著好戲。
金美美一臉抱歉,很想再把陽台門給關上。
必海張揚著惡人臉,恨不得一腳把門口的兩人踢飛。
楊馥非垂低著頭,只能緊緊縮進關海的懷里。
第九章
百勝公司的接待區里,來了一個令大家跌破眼鏡的人。
楊力和一向的西裝筆挺、衣鮮亮麗,如今,微駝的背、灰白的襯衫、皺褶的衣褲,都寫滿了風霜和不如意。
「爸。」楊馥非表面還算平靜,內心卻激蕩著父親的突然出現。
雖然父女倆半年沒見,但楊馥非一直有楊力和的消息。以百勝的征信能力,早就掌握了楊力和的行蹤,只是礙于她的關系,才沒有進一步向楊力和采取追討的行動。
必海開始放寒假了,看來楊力和事先有打听過,才會算準關海在公司的時間。
「伯父。」警察局里的印象太深刻,雖然楊力和蒼老了許多,已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楊力和努力挺直背脊,好讓自己增加一些僅存的氣勢,他看了看並肩而站的兩人,有著隱忍的怒氣。
「爸,有什麼事,我們到會議室里談。」她帶著父親到安靜的會議室里。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爸爸放在眼里?我生你養你,你竟然勾結這個壞人來向我討債!你是什麼意思?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楊力和一開口的怒火就很盛。
必海也跟著走進會議室,一听到楊力和的話,他晦暗的臉色如同外頭的天氣,陰陰冷冷,不發一語地站在會議室的角落。
在電視台的強力播放下,楊馥非相信爸爸早就看見她和關海在一起的事。
「我沒有勾結百勝,我也是在那一天才又遇見關海的。我跟他整整五年沒見,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就被你那群債權人給逼死了。」
「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你騙三歲小孩呀!」
「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楊力和走到關海面前,心里雖有些害怕他的江湖味,卻還是大聲的說著︰「你恨我當年將非非轉學,所以故意來報復我,聯合那些人來找我討債,非得逼我走投無路嗎?」
「伯父,我沒有要逼你,我也不知道那問公司是你開的,否則百勝不會接下這個案子。」關海可以不做任何解釋,但為了楊馥非,他還是不希望楊力和誤會。
「說得好像都沒有你們的事!那為什麼我搬了兩次家,兩次都被你們找到?你們開口閉口要討錢,連香香也受到你們的騷擾,你們到底想怎樣?!人命一條,有本事就沖著我來,何必去為難一個小女孩。」百勝的催帳人員簡直陰魂不散,楊力和躲到哪,他們就找到哪,還時時逼問他要如何還債,他簡直受不了了,今天干脆來了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