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一處住宅區,四周都被廣大的田地所包圍著,沈老的家是一棟透天的房子,兩旁有小小的菜園及花圃。
比青山將車子停在透天房子的前面。
比青山似乎已經習慣台灣的左邊駕駛了,他在高速公路上開了兩個半小時,又在田野間開了半小時,整趟路程下來,他並不覺得累,倒是身邊的小姐早已睡得不醒人事了。
車子下了高速公路後,谷青山才喊醒沉睡中的沈綠水,她仍是一臉睡意,看來要不是為了帶路,她可能會一路睡到目的地。
「妳爺爺為什麼會搬來這個地方?」他不急著下車,反而繼續跟她聊天,看能不能讓她打起精神來。
「什麼?」她沒听清楚他在說什麼,腦袋像是暫時空白,完全接收不到他所說的話。
「我說,妳爺爺為什麼會搬來台中?」他又重復說了一次。
正午的太陽將她的小臉曬得紅撲撲的,教他看痴迷了。他知道自己愈來愈喜歡她了,喜歡她的單純甜美、心地善良,可是他說不出口。
是,在感情方面他很孬,根本沒勇氣跟她告白,因為他知道她喜歡的人是孟虎,萬一告白不成功,把兩人之間的關系弄僵了,到時他不但得搬出她家,還有可能會永遠被她拒于門外……
不,他不能承受沒有她的後果!
他的外表雖然長得還不錯,可是脾氣卻不太好;他曾交往過幾個女朋友,卻都被他的情緒化給嚇跑了;他看似花心皮厚、自信滿滿,其實也曾被愛情傷得很深。
他完全沒有信心能贏得了孟虎,所以只能將她緊緊看牢在身邊,不讓任何男人有機可乘。
這次她終于听懂他的問題了,「喔,因為女乃女乃有風濕。由于基隆的空氣實在太潮濕了,所以一到冬天女乃女乃就會腰酸背痛;而且在半山腰若沒有騎車,進出要爬許多的階梯,對女乃女乃來說也很不方便。後來爺爺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公,邀請爺爺到台中來跟他作伴時,爺爺便一口答應,然後就帶著女乃女乃來了。」
「沒想到妳還有女乃女乃!」他一臉詫異。
「喂,我已經夠可憐的了,沒了爸媽,只剩下爺爺和女乃女乃了耶!」
「我沒其它的意思,妳別生氣。」往常都是別人害怕他會生氣,想不到這會卻是他害怕她會生氣!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逗你的啦!你看我什麼時候生過氣了?」下車後,她直接走過去按了電鈴。
她的脾氣為什麼可以這麼好?這是他一直無法理解的事。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慢慢地往她的方向走去。
門一開,一顆大光頭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綠水!」光頭老人年紀雖然大,但巨大的嗓音可是一點都不輸給谷青山。
「爺爺!」她開心的給爺爺一個熱情的擁抱。
「怎麼來了?爺爺想死妳嘍!」沈老拉著孫女就往客廳里走,根本沒注意到谷青山的存在。
「好想念爺爺煮的清魚湯,想到口水一直流、一直流,所以我就來了。」她一見到爺爺就高興到連魂都飛了,哪還記得站在門口的大猩猩!
天啊,他們祖孫倆根本是一個德性嘛,他塊頭這麼大一個,他們竟然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比青山實在忍無可忍,遇到這種情形,他只好自己走上前去,「沈爺爺好!」
沈老很明顯的嚇了一大跳。「你是誰呀?怎麼隨便跑到我家來?」
「啊!」她趕緊走了過來。「爺爺,我忘了跟你介紹,他是我……」她該怎麼介紹這有點復雜的關系才好。
「我是綠水的同事兼房客,也是谷大的孫子,我叫谷青山,」谷青山大方的在沈老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對對對!」她也跟著坐在爺爺的身邊。
「谷大的孫子?」沈老跳了起來,在光頭的襯托之下,他的臉部顯得更大、表情看來更是夸張。
「沒錯。」谷青山只好也跟著站起來。
也許是听到故人的名字,沈老特別激動吧。
「那老家伙死了沒?」
「我爺爺跟沈爺爺一樣的健壯。」
「他怎麼還沒死呢?真是禍害遺千年!」沈老瞠大眼楮,兩道濃眉張狂的揚著。
比青山很懷疑這兩位老人家真的曾義結金蘭嗎?若說他們是仇人還比較容易讓人相信。
「爺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她拉拉爺爺粗壯的手臂,要他別這麼無禮。
「不然要怎麼說?難不成要放鞭炮慶祝他活到八十歲?」沈老雙手扠著腰。
「我爺爺平常脾氣很好的,可能是一下子太興奮了,所以才會這麼反常,你千萬別太介意。」她連忙打圓場。
「我明白。」他完全可以體會她的為難,因為他家那位爺爺也是很難應付的。他甚至懷疑他的壞睥氣根本就是隔代遺傳!
「你叫青山?」沈老又問。
比青山點點頭。
「那你是長孫嘍?」
「沒錯。」
「谷大不是被日本鬼子抓去南洋打仗了,怎麼沒被炸死?」
忍住、忍住!千萬別對老人家發脾氣。「我爺爺命大福大。」
「你是怎麼找上我們家綠水的?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沈老像是在問口供似的。
「爺爺,我慢慢告訴你,你先坐下來啦!」她趕緊先安撫爺爺坐下來,不然他們倆看起來像是要吵架似的。
一看到孫女討好的笑容,沈老只好乖乖地坐下。
「你還站著做什麼,不會坐下呀!」沈老朝著谷青山吼著。
比青山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他完全不能還嘴,只能乖乖地挨刮,真是有苦說不出,誰讓眼前這個老頭子足足比他年長了五十歲!
「爺爺,你別對他這麼凶嘛!」她不時的扯住爺爺的手臂,要他老人家別太沖動。
比青山听到她在為他抱不平,臉上的表情簡直是爽得不得了。
「綠水,他到底是怎麼找到妳的?」沈老看到谷青山那副得意的模樣就火大,要不是孫女一直拉著他的手,他早就將他給轟出去了。
綠水開始娓娓道來,這期間還不時夾雜著谷青山的解說。
「這麼說,這座山現在住在我們老家里嘍?」沈老問。
「是呀。他初來台北,人生地不熟的,我們是該好好照顧他。」
「干什麼要照顧他?叫他去住飯店或住別人家,反正就是不要住在我們家!」沈老哇哇大叫了起來。
「爺爺,這是總經理交待的。」
「那妳離職,我們不屑賺那幾毛錢,你們總經理算老幾,我們家我最大!」
比青山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才第一次見面,他自認表現得還不錯,還不時擠出笑臉,為的就是要給沈爺爺一個好印象,可他真不知他是哪里得罪沈爺爺了?
「爺爺,你別生氣嘛,小心血壓上升。」她撒嬌地安撫著發火的爺爺。
「沈爺爺,為什麼不讓我住在綠水那?」谷青山真的很想明白被討厭的原因。
沈老被孫女略帶懇求的語調澆息了不少火氣。「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打綠水的主意吧?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那雙眼楮就跟谷大一樣色迷迷的,我告訴你,我決不會把綠水嫁給你的!」說完沈老還冷哼了一聲。
「爺爺,你說到哪兒去了,我和他只是朋友!」她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張小圓臉脹得紅通通的。
「朋友?!那是妳笨,妳沒看到他那雙桃花眼!」沈老瞪了谷青山一眼。
「女乃女乃呢?怎麼沒看見她?」全世界能壓住爺爺的就只有女乃女乃了,她得趕快搬救兵來。
「她去市場了,鐵定是在市場苞人家聊天聊到忘了時間。」
比青山被沈老說中了心事,一張臉脹得火紅,有種被人逮著小辮子般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