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她淺淺盈盈地笑。「那明天吃完晚飯後,我們再去逛街,還有好多訂婚的東西都還沒買,像是你的領帶、領夾,還有我的皮包和皮鞋……」
另一座電梯門再度在十二樓開了門,她才停止嘴里的聲音,跟著他的腳步走進電梯里。
他們是世交,也是青梅竹馬,因為雙方父親是大學死黨,又一同創立寰宇科技,現在是生命共同體的事業伙伴,因此以三十多年來的交情,兩家人互動關系密切,古慕凡對賀雲蓮的熟稔程度,就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樣。
沒想到一同長大的家人,竟要成為他牽手過一生的伴侶,他還處于恍惚中,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但訂婚的事情,卻緊鑼密鼓、大肆宣傳地進行著。
而這一切的轉變,是從賀雲蓮大學畢業後,就有著逐漸加溫的現象。
在面對他時,她開始有了小女人的風情與嬌態,眉宇之間盡訴著她對他的愛慕與傾心之意。
迸明津、趙琴美夫婦和賀正杰、尤芳華夫婦,心里歡喜,更舉雙手贊成親上加親,兩家人就真正變成一家人。
「雲蓮,你什麼時候才肯答應嫁給我們家慕凡呀?」趙琴美在一次餐會後,拉著賀雲蓮的雙手,認真地問。
「古媽媽!」賀雲蓮白皙的臉紅了,眼尾飄了飄正在和爸爸說話的古慕凡。
兩家人一听到趙琴美開啟的話題,就統統從餐桌上圍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是該好好地商量商量,慕凡都已經二十九歲了。」古明津站到賀正杰的面前,提親的意味濃厚。
迸慕凡不想訂婚,卻無法當著大家的面反對,這樣太傷害賀雲蓮對他的一往情深。
他只能婉轉地說︰「我不想這麼早訂婚,我想等事業有成以後再說。」
「不早,一點都不早。」趙琴美走到兒子的跟前。「想當年,你爸爸和賀伯伯也是先結了婚,才創立寰宇,男人一旦無後顧之憂,才會更認真地打拼事業。」
「慕凡,你媽媽說的一點都沒錯。」尤芳華也加入游說。「像寰宇從創立到股票上櫃、上市,總共花了二十五年的時間,你若真的要等到事業有成,那我們雲蓮也老了,也不用嫁人了。」
迸慕凡想再說什麼,但他一個人怎麼敵得過四張嘴,他認份地不再跟長輩們爭辯。
「可憐的老哥!」古爾凡吃著隻果的嘴,悄悄地為他老哥哀悼。
迸慕凡耳尖,睇了弟弟一眼。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找個時間,把慕凡和雲蓮的婚事給辦一辦。」賀正杰看著未來的女婿,愈看愈得意。
他可沒同意,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古慕凡有苦說不出。
「琴美,還是你好,娶媳婦進門,不用像我得把養大的女兒嫁出去。」尤芳華笑說著,心里真舍不得嬌滴滴的女兒這麼快就嫁出去。
「芳華,你還跟我計較這個?你知道我生了兩個兒子,心里巴不得有個貼心的女兒,以後我是多了一個女兒,而你是多了一個兒子。」趙琴美真心喜歡這個從小看到大的賀雲蓮。
「媽,古媽媽,」賀雲蓮一手勾住一個,左右兩邊手腕輕輕將兩個媽媽勾得緊緊的。「我呀,以後兩邊住,這總可以了吧!」
賀雲翔一听到這句話,差點被嘴里的香煙給哽到。「哇,老姊,慕凡哥又還沒答應要娶你,你就已經要住進古伯伯家喔!」
坐在賀雲翔旁邊的古爾凡,兩人年紀一般,都剛退伍回來,是吃喝玩樂的戰友,他也出聲說︰
「雲翔你有這麼古董嗎?這年頭,就算還沒結婚也能住在一起的。」
話一出,惹來好幾雙白眼,古爾凡只好閉了嘴,繼續吃他的隻果。
「爾凡,說話得有分寸。」古明津威嚴著臉。
不說就不說!迸爾凡不敢嘟嚷出口,只好在心里叫囂。
「明津,別這樣,孩子們愛鬧愛玩,別太嚴肅。」賀正杰打了圓場,還對古爾凡眨了一下眼,表示沒事。
「他呀!從小就是這副吊兒郎當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慕凡的七分樣。」古明津氣這個小兒子,永遠的不正經,沒什麼大作為,他的繼承衣缽得全靠年輕有為的大兒子。
「那我們家雲翔不是更慘嗎?」賀正杰拍了拍老同學的肩。「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別老是管太多。」
迸明津難得在孩子面前笑了︰「我是不想管太多,不過慕凡和雲蓮的婚事,我可是管定了。」
「那是當然,你娶媳婦,你不管誰管呢?」
「哈哈哈!」兩老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迸慕凡明知賀雲蓮對他的愛意,卻沒有明白地反對,總是讓事情順其自然地發展,任由雙方父母推波助瀾,因為他很忙,忙著出國留學修完碩士學位,忙著進入寰宇科技當接班人,忙著將父親白手創立的事業更發揚光大。
他無暇去發展新戀情,卻也不願屈就這份沒有愛情成份的感情,他不想訂婚,卻無力反抗。
若反抗,後果的淒慘他很清楚,他將會是個下仁不義的負心漢,也是個令人唾罵的不孝子。
算了!選一個父母都喜愛的媳婦,選一個不會鬧婆媳問題的老婆,大家都看好這門婚事,只有他一人委屈,這算不算皆大歡喜?
第二章
「想吃什麼?」古慕凡看著伍涓從她租賃的老舊日式平房中走出來。
她側著臉,微揚著臉蛋看著他。「去吃那種燈光美、氣氛佳的西餐,好不好?」
他訝異,「哦?」這又不像她的作風了。
從小到大,她吃得有多隨便,他一路看著她,有時心里都發疼!想請她吃些好的,她卻堅持不肯用他的錢。
她總是說︰「我希望我能跟你成為一輩子的同學,我不希望別人以為我是看上你家的錢,才跟你來往。」
她的顧慮及自尊心他都知道,所以從上了高中以後,他不再為了錢的事與她爭論,反正她吃路邊攤,他也能跟著吃,她吃泡面,他也順便清清太過油膩的腸胃。只是今天……
「你懷疑呀?」她用右手手肘踫了踫他。
「你轉性了嗎?」他笑睨著她。
「我就不能偶爾揩你的油嗎?」
「你最好說實話,我可不想請得莫名其妙。」他停在他那輛國產轎車旁,等著她的答案。
她的大眼滴溜溜地轉,不敢看向他探詢的雙眼,低著頭看著人行道上的紅磚地。「反正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吃西餐。」
「為什麼?」
「以後你結了婚就沒這個機會了。」
他用彎起的食指輕輕地敲著她的頭頂。「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麼?」
「厚!我會這麼笨都是被你敲笨的啦!」她睞了他一眼。
「誰教你要說這種混話,什麼叫作我結了婚就沒這個機會?」他假裝生氣,其實心里頭真有一點動怒。
「本來就是嘛,以後你老婆才不會同意你和別的女人一起去吃燭光晚餐。」她說得理直氣壯。
「你不是別的女人。」
「那我是什麼?」
「你……」他無言以對。
她考量得沒有錯,一旦他被婚姻所約束,一切將會不一樣,他再也不能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他有些心煩,硬逼自己沉穩點。「吃飯就吃飯,想那麼多做什麼,上車吧!」他率先上了駕駛座。
她皺了皺鼻,咕噥說︰「是你自己愛問的。」
當伍涓走進以凱旋門為造景的法國餐廳時,她整個視覺就被迷蒙的柔紫色系所眩惑住。
一盞盞的燭光,搖曳在雪白的桌巾上,柔和的小提琴弦樂,飄揚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