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造型師。」康韶櫻據實以告。
「造型師?」不知為何,秘書突然發出一串火雞叫似的狂笑……「喔呵呵呵,他是個造型師?」
「這有什麼不對嗎?男人就不能幫別人梳妝打扮?」哪門子的性別歧視!
「我不是笑他的職業,而是笑妳。」秘書快指一伸,直戳向她的眉心。
康韶櫻整個人往後傾了大半,「我?」
她有什麼不對的?
「身為一個造型師的女友,卻是這副打扮?」別笑掉人家大牙了。
康韶櫻低頭望了下自己今天的衣著︰正字標記的兩條大辮子,白襯衫、黑長裙……白長襪,還有擦得發亮的黑皮鞋。
很正常啊,「有什麼不對嗎?」
哼,「瞧妳這土氣模樣,別說是妳這年紀了,就連我這年紀的人也不會喜歡,何況是走在時代尖端的造型師?況且,如果真的交往了,難道他不會試著改變妳拙劣的衣著品味?」
「我們之間的交往著重精神層面——」
「康韶櫻,」秘書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瞇細眼,銳利如鷹,「妳確定妳真的有男友嗎?」
「我——」穩住啊,千萬要穩住啊,「我當然有!」
還嘴硬?秘書狠笑,「哦?好呀,那妳現在就把他叫到學校來啊。」
「我何必?」她肅然起身,「秘書,妳不覺得妳管太多了?」
「我是為了妳好,才要妳把男友叫到學校來的。」
「妳別瞎掰了——喝啊!」順著秘書指的方向一望,康韶櫻愕然驚喊︰「哪來這麼多筆記?!」
層層疊疊地倚在角落櫃旁,約莫有一百多本。
「從妳那天下午出公差到現在,系上三個班級加上通識課的學生……大概就是這麼多了。我想妳在學校也改不完的,還是帶回家比較好。」
比較好?該說是她唯一的選擇吧。
課堂筆記到底是什麼時候疊得這麼高的?康韶櫻看得冒冷汗。
秘書懷臂抱胸的倚在桌旁。「怎麼樣?一個女孩子家哪里拿得動一百多本筆記呢?叫男朋友開車來接吧。」
呵呵,她倒要看看那傳說中的男友到底是何方神聖!
包甚者,「他」真的會出現嗎?
山區別墅里,氤氳的露天溫水游泳池旁,一群男女或坐或躺,悠閑自在地享受夕陽,迎接夜色,好不逍遙。
唯有這一個月來被迫放假的衛紳冬,意興闌珊地眺望遠山,沉沉嘆息。
「我真高興你能放假一個月。」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親熱地攬上他的肩。
衛紳冬冷冷斜睨,皮笑肉不笑地推開他。「我一點也不高興。」
「你又來了……工作工作,你根本不缺錢,何必如此拚命?」
衛紳冬沒有接腔。朋友說得對,他是不缺錢用。依他的財力,甚至現在就可以考慮退休了,哪怕他只有二十八歲。
但這份工作對他而言,不僅僅只是糊口的工具。
在衛紳冬眼里,每一件案子都是全新的挑戰,讓客戶盡善盡美不只是他事業上的目標,更是他證明自我價值的方式。
「不用說了,我們阿紳生來就是以讓女人變得更美麗為己任,」俯臥在躺椅上的長發女子笑道,「他簡直等不及要回到工作崗位,創造更多的美女了。」
「還是妳了解我。」他眨了眨眼,舉杯致意。
「嘿,胃才剛好的人能喝酒嗎?」一名留著俏麗短發的差麗名模定近,接過他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現在是什麼情況?」墨鏡男子挑眉,「妳們幾個什麼時候開始搶著當阿紳的紅粉知己跟白衣天使啦?一下子剖析他的心理,一下子體貼他的身體……」
躺椅上的長發女子站起身,伸伸懶腰,穿著白色比基尼的傲人身材展露無遺。
「現在已經不流行你這種油嘴滑舌的公子了,反而是像阿紳這種似男似女、體貼細致的中性男子,才是我們眼中的第一選擇。」她一邊說著,一邊蓮步輕移走向衛紳冬,「阿紳,我們朋友也當得夠久了,要不要試著往下一個階段邁進?」
面對女子真真假假、似笑非笑的譫語,他只是淡然一笑,優美的眉目,在霧飛煙舞的池畔,更顯縹緲。
「你表妹都已經被戚家二少捧在手上小心呵護,用不著你這個表哥在底下當安全網了。」短發女子道。「是考慮自個兒幸福的時候了吧?」
「哼,妳們兩個省省力氣吧,我們阿紳就算要追尋自己的幸福,也不會是跟妳們倆!」愈听愈不是滋味的墨鏡男子嗤道。
「收斂一下你那張嘴巴。」別說得太過分了。衛紳冬出言警告。
「我說錯了嗎?你這些年來身邊始終沒人,說好听點是忙于工作,但大家都知道你是忘不了『她』——」
「閉嘴!」女子們齊聲怒斥!
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這家伙還不懂嗎?
特別是關于「她」,對阿紳而言,那可是最大禁忌。
氣氛急轉直下,眾人僵直。
身為焦點的衛紳冬垂眸不語,莫測高深。
「阿紳……」就在肇禍的墨鏡男子打算開口彌補之際——
手機鈐鈐響起。
衛紳冬接起電話。「喂?」
電話彼端,在強敵環伺下的康韶櫻,緊張低語︰「是我,康韶櫻。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你待會來接我?」
「接妳?當然好。」他答得輕快,惹來周遭一陣側目。「妳的學校?我知道……好,待會見。」
幣了電話,他掉過頭,迎向疑惑的朋友們。
「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剛剛打電話的是誰?你表妹?」好久沒听見他如此輕松的聲音了。
「不,」站起身,衛紳冬拉整衣服,「是我的『女朋友』。」
此話一出,現場眾位時尚男女,不約而同的在腦海中產生了蕈狀雲的爆炸景象——他有女朋友了?!
第四章
黃昏時刻的校園里,爬滿了長春藤的紅磚建築下,略嫌窄小的拱門前,不尋常的擠滿了吱吱喳喳的人群。
康韶櫻站在系所大門前,故作鎮定的與一票聞風而來的學生們談笑風生。
「助教,听說妳男友要來接妳回家,我們可以看看助教的男友長得怎樣嗎?」大一的新生,天真爛漫。
「呵、呵呵,」她們是打哪听來的?康韶櫻拳頭收緊,用力得連指甲都戳進了細女敕的掌心,「當然可以。」
……她能說不嗎?
「不得了耶,康助教。前幾天我們還在討論在妳身上糾結了不知多少年的桃花煞氣,想說以後要不要跟妳這個命犯孤寡的人保持適當距離,沒想到妳這麼快就自行破解,成功地交到了男友!」太神了!
「可喜可賀啊,學姐!」啪啪啪!學妹們開心地鼓掌著。
「謝謝,謝謝大家!」她面帶笑容地向大家致謝,簡直就像是選舉過後謝票的候選人。「謝謝大家的支持!」
哼,男友?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呢!等著看好戲的秘書在一旁冷笑。「奇怪,怎麼等了大半天,還不見人影?」
「助教,妳的男朋友未免太沒效率了吧?比我男友還差。」一名樣貌可愛的女孩撒嬌似的抱怨著。
「妳男友是送快遞的,當然不能比啦!」眾人一陣哄堂大笑,氣得女孩猛跺腳。
康韶櫻也跟著笑了,但手心是一片濕冷。
衛紳冬真的會來嗎?雖然他在電話里答應得很爽快,但其實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打從上回見面到現在,他們除了通了幾次電子郵件、交換了一些基本資料之外,實際上仍是陌生的。
怎麼辦?他真的會來嗎?康韶櫻愈想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