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見他。」縱使商赫軍是他心中永遠的芥蒂,蕭河還是要為了這個妹妹說點實話。「在這里哭死了他也不會知道,去他面前哭個痛快不是更好?你告訴他你心里的話了嗎?」
「嫚華,我為了一個女孩在歐洲待了十多年,這段時間我除了不斷詛咒商赫軍之外,我也恨透了自己。」蕭河語重心長。「我當時應該盡至力留她在身邊,而不是等到後來才去找她。有些話是不能放在心里的,該說的時候一定要說。不然,也只能望著逝去的人事,徒留嘆息罷了。]
商赫軍要秘書把接下來的事全都排開,一個人關在辦公室里。
他第一次有這種逼近極限的緊繃感,仿佛全身都在尖嚷著需要。
他非常、非常想念小嫚。
他想念她邊吃東西邊發呆的樣子……
他想念她甜甜的傻笑、她笑起來時露出的那兩顆小虎牙……
小嫚每次怯怯開口的時候,會有一點點結巴……
她最愛學某個法國電影女主角,拿著鐵湯匙輕敲著焦糖布丁焦脆的表面……
還有她發完呆以後慣性的淺笑,那微揚的嘴角……
他熟悉她的每一個小動作,深知她每一個細微表情,但還是不夠。
這無以為名的饑渴,驅策他在見不到她的時候,像被下了咒似的開始反覆想著她。把她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溫習,想她的一言一行、喜怒哀樂……
每當他這麼想著她時,會有一瞬間的滿足感竄進心頭。但是在這之後,往往隨之而來的是更深沉的渴望、更巨大的渴求,煎熬著、逼促著,他要她回到他身邊。
這如狂若渴的思念,已到了臨界點。
他必須做出抉擇,究竟是任由它沖破控制,最後失去理性地做出連自己也不能預料的事?
或是他應該離開?
趁著他還能壓抑的住,趁現在,立刻把他們之間永遠地劃分開來?
他不想讓她為難,也不想再用任何理由困住她。
即使,他已經等了她這麼久。
也許她已經忘了,但是他永遠記得,她第一次拉住他的手時,先是遲疑,而後輕柔的、縴小的力道,她平滑溫暖的小手心慢慢融進他的大掌……
毫無道理的,他就這麼開始,開始日夜盼望能永遠牽著那雙小手。
他也曾試著忘記、試著放棄。在國外念書的那段時間,他也曾利用過各種方式逼自己忽略心里對她的種種牽掛,逼自己不要沉溺於如此一廂情願的思苦。
但是做不到。
不管如何,在一切放縱瘋狂如煙火般消逝散去後,她的影像還是踏著她那小小的步伐,不請自入地回到他的心中;每當他試著要徹底把她遺忘,她在心中的份量就相對地變得更重,對她的思念也就更濃。
為什麼?他曾經問過自己不下萬次,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會對這一個只知道躲著他的小女娃這麼痴戀?
他究竟是怎麼了?
他探究這份感情的原因,采究她的一切,本意是為了把她趕出心門,最後卻發現自己又陷得更深了一點。
他反覆這徒勞無功的奮戰掙扎,反覆地敗在對她無可救藥的深深愛憐下。
他認輸了,命中注定他就是逃不開吧!
那麼,何不輕柔地擁她入懷?何不讓她永遠歇在他的掌心?
反正他的整顆心都已是滿滿的她了。
當他一知道戚家綜合醫院有了麻煩,他立刻興起了這個念頭——讓她別無選擇的,只能屬於他。
他是成功了,小嫚名義上的確是屬於他了。
但是,不夠!
他要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目光,她的全部!
他用盡了方式,迂回地靠近她,情不自禁地擁近她,找盡了藉口;不僅是應付戚家那群老醫生時要她作陪,更要她每天都到辦公室……
這些都只是為了讓他能有機會見到她。
曾以為,只要他願意等待,只要他們朝夕相處,她會褪去對他的畏懼;她會如他所願,徹底地成為他的,但是顯然他錯了。
有些事無論如何也無法強求的。
愛情尤其如此。
商赫軍慨然地深沉一嘆。
他是無法忘記小嫚的,水遠無法、他甚至也沒把握能壓制住自己的感情,誰能讓奔流爆發的河水逆回?
他苦痛地撫著額,奮力抑止感情,想要緊緊地把它鎖住。
無奈難言的思念,灼熱得像要將他焚燒……
有些話是非說不可的,該說的時候一定要說……
她應該如此嗎?
戚嫚華躺在自己的床上,瞪大眼楮了無睡意地看著天花板。
她該向商赫軍說出她的感情嗎?
她能嗎?
午後的微溫陽光輕暖,透過淺藍紗簾,悠悠灑入室內。
她該怎麼開口?她該什麼時候說?
他現在在忙嗎?
她是不是應該打通電話預約個時間告白?
……好像得這樣,不然,他根本沒空理她吧……
不知道這幾天他的行程里有沒有一點空檔可以讓她告白?
如果他沒什麼興趣听她說話呢?
他平時說話都是正經八百的,一听到她想向他情話綿綿,可能會翻個白眼瞪人,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吧。
他會不會根本不想理她了?畢竟,她是被他解約——解除婚約的女人……
啊,還是她賣弄一些小花招,擺個什麼驚喜給他,讓他不好意思不听她講話就走人?
……不好。也許她一搞怪,商赫軍更不耐煩了。
請他到家里來好了,就說是爸爸媽媽要請他的,等他到家里來,不就一切都好辦了?他總不會拒絕爸媽吧?
等他一來,她要告訴他……她很喜歡他。
可如果他說,「謝謝,但是不用了」,那她該怎麼辦?
天啊,這樣一來她不只是被解除婚約,還真是被徹底地甩了!
她真的要這樣嗎?
不然呢?她現在也只能把心里想說的話快點統統說出來,不管商赫軍怎麼想,她都該為自己努力一次。
上輩子可以說是時代使然,沒人願意听她說話,她等於是被大家聯手逼死。可是這輩子身邊每個人可都說是支持她說出心里話,鼓勵她放手一搏的!
她是應該盡力去挽回這段感情。因為,她不管是前世今生,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她要跟商赫軍在一起,
如果他不喜歡她,那她就這麼死了心;如果他是喜歡她的,那他們就更應該在起!
她是該坦白的。
不要管商赫軍是怎麼想的,也不要管說了以後會怎樣吧,就這麼一兩次不顧後果也不會怎樣的,想想若頤從小到大從沒有顧慮過什麼後果,還不是活得這麼生猛活跳——
「鈴……鈴……」
電話鈴聲赫然暴動。戚嫚華有點嚇到,愣了一下。
「喂?」
「戚嫚華!你快點換好衣服,我現在正要去你家接你!」
「接我?去哪啊?」
「去機場!你快點換衣服!」商若頤的聲音听起來十萬火急、
「去機場吧麼?」戚嫚華模不著頭緒。
〔去攔我哥!」
「你哥?你哥怎麼了?」听到事情跟商赫軍有關,戚嫚華嚇得跳了起來。
「他自請外調!要去駐守邊疆一輩子了啦!」
第十章
戚嫚華坐在商家的豪華大房車里,跟商若頤面面相覷。
「這是怎麼回事?!〕戚嫚華簡直不敢相信。
「你問我,我問誰!〕商若頤也是今天回家才接到消息。「我哥自己決定要去挪威那里鎮守藥廠開發計畫!你知道這個計畫要花多久時間嗎?那個藥廠除廠制藥之外,還會整合附近的生化醫療區,將來會變成一個全球第一的生化醫療體系!這個大餅要完成,需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啊!我哥哥他居然說他要去!他說他要去!天啊——我媽都快哭死了!」她哥擺明就是不打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