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你的獨特之處了。生性高傲的江湖第一神醫,他可以毫無條件地接受你對他的一切無禮之舉。甚至到了縱容的地步,僅憑這一點,江湖中的女子,怕是都要嫉妒你了。
耳邊突然回響起當日紫衣說過的話。她突然理解了「縱容」這兩個字。
她的嘴角飄起了輕輕揚揚的笑容,心里暖洋洋的。
被一個這樣高傲而又善良的人縱容,她的心里真的很溫暖。
所以,現在她也要縱容他一次。她拉起他沒有受傷的那一只手,往院外跑去。
夕蕭不說話,只是由她拉著。
他們出了白雲山莊,又跑了一會,便看到一條明亮的湖。湖水在陽光下波閃著鱗光,射入他們的眼中,格外耀眼。
沁灼拉他在湖邊坐下。
「我們騎馬經過的時候看到這里很美,一直想溜出來看看,總算逮到機會了。」她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夕蕭的眼楮。
夕蕭望著湖面,嘆了口氣。都說流水無情,其實,人的生命又豈是有情的呢?人生福禍如朝夕,誰也說不準,自己到底會在什麼時候故去。
就算他醫術超群,到底敵不過閻王爺的催命符。所以,無常的生命,更加要值得珍惜。
他看著身邊的丫頭,終于淡淡地笑了。虧他還是醫者,居然這麼看不開生與死。
沁灼看他笑了,暗暗松了口氣,卻突然伸出小拳頭,打在他的胸口,嚷道︰「剛剛臉色那麼臭,被你嚇到了!補償我啊!」
夕蕭提了提眉,笑道︰「你要我怎麼補償你?以身相許?」
輕松的語氣,歡快的笑容,頓時叫人身心舒暢。
他便是這樣一個人,遇到難過的事情便會傷心,傷心過後,又會立即開懷大笑。所以,他才會這樣毫無煩惱。不是無心無肺,而是懂得適度調節。所以,他才會那麼愛笑,活得那麼快樂。
沁灼「噗嗤」一聲笑了。她居然沒有生氣。她望著他的眼楮,笑得開懷,「好啊,你就以身相許吧!這樣我以後就多了一個做牛做馬的人了,還不用花銀子,多好!」
夕蕭看著她得意的表情,搖了搖頭,笑得格外光亮。
「那麼,我先讓你嘗嘗好處。」
沁灼看著他,不明所以地笑道︰「什麼好處?難道你真要做我的馬,背我回去……唔……」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停住了。
因為她的唇被兩片不明的溫熱物體堵住了。
她的眼楮瞪得大大的,望著夕蕭突然放大的俊顏,臉刷地一下漲得通紅,仿佛煮熟的蝦子一樣。
夕蕭,居然突然吻住了她。
那樣溫柔的唇,在她的唇際輾轉反側,咬噬著她的舌尖。
她的心跳得厲害,用力的呼吸,但是仿佛依舊喘不過氣來,有種窒息的感覺。似乎一瞬間,天地間只剩得下她的心跳聲。
就在這時,夕蕭放開了她。他的臉有些紅暈,他的唇角帶著笑意,他的眼楮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沁灼的臉羞得通紅。她低下了頭,眼楮不敢看他。
夕蕭的笑容更加的深。他長臂一伸,稍一用力就將沁灼帶入自己的懷中。
沁灼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是,到了他的懷里,她卻放松下來,頭靠在他的頸側,感覺他的呼吸淡淡地從上方傳來,有些暖暖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真好。」夕蕭雙手環著她,動情地說著。
沁灼紅著臉,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是,很喜歡很喜歡。從你第一次向我挑釁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你。那樣快樂的笑容,我怎麼能夠不動心。」夕蕭居然很快應承下來。
沁灼頓時愣住了。她問這話的時候,其實是有些開玩笑的。本來以為他會嘲弄她一番,如此便可緩和這樣溫暖得有些不自在的氣氛。
但是,夕蕭卻很痛快地承認。不但承認,他還說「很喜歡很喜歡」。
她的臉愈加的紅了,握緊自己的手,來回搓著。
可是她沒有看見,夕蕭說完這話的時候,臉居然也紅了。雖然在笑,卻多了一抹難得的羞澀。
他輕輕低下頭,右臉貼著沁灼的臉頰。
「那你呢?你有喜歡我嗎?」
沁灼被他一問,心跳得更快。她嬌羞地點頭,「嗯。」
「為什麼?」
沁灼突然笑了起來。
「不知道。你每次都氣我,我應該不會喜歡你才對。但是,每次看到你,我就會莫名其妙地開心,好像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只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就會安心許多。」
夕蕭哈哈笑出了聲。
他朗聲說道︰「原來我有這麼大的魅力。」
沁灼倚在他的懷中,也笑了起來。
「可是,我從來沒有看到剛剛那個樣子的你。那麼沉默,那麼冷靜,甚至那樣孤單。我還以為你只會嘻嘻哈哈,談笑風生。但是,就是因為看到了,所以我才會發現,我的心里原來那麼的在乎你。你不開心,我的心里也像有塊石頭一樣,堵得發慌。」
夕蕭笑而不語。他從來不在別人的面前,表現自己的脆弱,但是面對她,他例外了。而她的這番話,很讓他感動,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說話。別人都以為他刀槍不入,其實,他也是人,也有喜怒哀傷。而她,懂他。心疼他。
突然,沁灼從他懷里鑽了出來,面對著他,「讓我看看你的手。」
夕蕭抬起自己受傷的手,看了一眼,「沒事。」
沁灼向他伸出手,瞪著眼楮看著他,「給我看看。」
夕蕭嘻嘻笑著望著她,「對未來相公這麼凶?我都不敢娶你了。」話雖這樣說,但他還是听話地把手伸了出去。
沁灼眼楮瞪得更圓,但是臉卻紅了,所以這樣瞪的氣勢,也頓時消了許多。
「誰要嫁你!」
說話間已經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間。
只見手背上的皮已經裂開,鮮紅的女敕肉已經有些碎了,和暗紅色的血黏在一塊,觸目驚心。
沁灼的眼眶已經有些濕了。天哪,可見剛剛他用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他竟然這樣郁結。天知道,他是個多麼要求完美的人啊。可是這樣的他,居然喜歡上她了。
似乎毫無是處,只會闖禍的冒失鬼。
她的眉心糾結,眼角閃著淚花。她伸出手指,慢慢撫模著他的傷口,突然輕輕捧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呵著氣。
夕蕭望著她的舉動,心里暖暖的。到底不是鐵打的,手傷成那樣,當然會痛,但他卻仍舊嘻嘻笑著,因為他不要她擔心。
「你在做什麼?這樣呵氣有用嗎?」
沁灼點點頭,小女孩般的虔誠。
「記得小時候,我娘就是這麼教我的。痛了,呵呵氣就會好很多。」說完這話,她突然變得傷感起來,眼中的淚水愈加泛濫。
夕蕭一見,立即手忙腳亂起來。這丫頭怎麼說哭就哭了,害他的心也一下子揪緊起來。
「想到你娘了,對嗎?」他的眉心緊蹙。當日在高家莊的時候,他便已經听說了她的故事,所以,他的心里對她的憐愛愈加深刻。
沁灼點了點頭,情緒有些激動。
「娘是大房,但是卻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所以爹很快納妾,從此之後再沒有來看過娘。娘是大家閨秀,自然不可能去找爹,所以每天以淚洗面,靜靜地等著爹。可是,她最終郁郁而終。」
夕蕭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他淡淡嘆了口氣,了然地說道︰「所以,你才會離家出走。」
沁灼點點頭,眸子里閃爍著朦朧的光芒。
「但是,看到爹中毒了,我又不能真正地放下不管。真的是好矛盾,恨他,卻又不能眼睜睜地看他去死。」
夕蕭笑著搖搖頭,「父女之間,哪有真正的恨啊?再說了,你都不忍心去加害別人,又怎麼舍得你爹有事。這樣嘴硬心軟,如此說來,我們還真是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