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幕低垂,在台北近郊的道路上,康仲朔開著車正準備回家,他從後照鏡里見到一輛重型摩托車尾隨在後。
摩托車上的騎士一身勁裝,臉被全罩式的安全帽給遮掩住。
而摩托車雖然不斷閃爍車燈,卻遲遲不見超車的動作,只是緊跟在他的跑車後頭。
這樣的情形看似不尋常,但似乎又不帶惡意。
尾隨著前面保時捷跑車的程星妙確實沒有惡意,不過是希望對方能跟她比一場罷了。
難得能遇上這樣高性能的跑車而且地點又合適,要是駕駛者的技術不賴,自己也許能盡興飆一程也說不定。
她光是想到這就覺得興奮,忍不住躍躍欲試,現在只等對方同意加入了。
為了逼保時捷的駕駛和自己賽上一程,她故意尾隨其後,不斷閃爍車燈卻沒有行動,目的就是要讓對方不耐煩。
一旦保時捷的駕駛起了想甩開她的念頭,她便能跟對方一較高下。
留意了後頭的摩托車騎士一會,康仲朔幾乎可以篤定對方並無惡意,充其量不過是在尋釁罷了。
不過,單憑一輛Stryker一五○就想向保時捷尋釁?他懷疑對方如果不是腦袋秀逗就是太過狂妄。
不論是哪一種,他都沒興趣跟個毛頭小子攪和,右腳的油門往下踩了幾分。
察覺到保時捷的速度開始加快,星妙臉上綻出計謀得逞的笑容,摩托車也立刻跟著加速。
就在康仲朔以為擺月兌尾隨的摩托車時,從後照鏡里清楚的看見對方又追了上來,並保持著與剛才相同的距離,沒有超越也沒有落後。
無疑的,這是種無言的嘲弄。
摩托車騎士向康仲朔證明了自己有能力追上他,卻又像嘲弄似的只是尾隨而不加以超越。
這樣的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原以為以雙方車子性能上的差距,要擺月兌對方根本是輕而易舉。
如今證明,他失算了。
本來呢,如果只是單純的失算也就算了,偏偏對方趕上他後卻不加以超越,只是保持相同的距離繼續閃爍車燈。
對康仲朔而言,這已不再只是單純的挑釁,對方顯然將他當成猴子在戲耍,這樣的情況今他蹙眉。
打從父母在二十歲那年車禍喪生,他被迫提早獨當一面開始,十一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而今,自己居然被個毛頭小子耍了?
他因不悅的情緒,腳下踩油門的力量又加深幾分。
看著保時捷急馳而去,星妙知道對方總算認真起來了,興奮的血液在骨子里沸騰,她毫不遲疑的加速追了上去。
隨著兩車的距離逐漸拉近,終于,她在行經彎道時趕上了保時捷,並且企圖由對向車道超車。
在對向車道的另一頭,一輛卡車正往這頭駛來。
星妙甫繞過彎道,便見到卡車以飛快的速度往自己的方向駛來。
卡車司機乍見到迎面而來的摩托車時,想煞車已經來不及了。
康仲朔一驚,旋即想踩下煞車讓摩托車切進來。
同一時間,卡車震耳欲聾的喇叭聲響起,只見摩托車像陣風似的從卡車與保時捷交會的隙縫中驚險穿過。
在摩托車身後,先後兩聲急促的煞車聲劃破天際。
明白自己已經技驚四座,安全帽底下的星妙帶著得意的笑容揚長而去。
第一章
程家車行前,星妙剛將機車停下--
「唉!看情況又是凶多吉少了。」弟弟程政的聲音涼涼的響起。
被說中的星妙心有不甘,「程政,閉上你的烏鴉嘴!」
他因而更篤定,「火氣這麼大,果然又沒考上。」
的確,星妙再次與機車駕照擦身而過,問題自然又是出在路考。
打從她滿十八歲開始,今年都已經二十二歲了,仍然未能順利取得駕照。
倒也不是她的駕駛技術太差,相反的,她的駕駛技術幾乎已經達到職業級的水準。
畢竟,虎父焉有鼠女。
程父年輕的時候曾是國內知名的賽車手,身為其女兒的星妙可說是盡得乃父真傳,如果不是程母極力反對,她老早就投身賽車界了。
她雖然也曾據理力爭,奈何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由程母主導,就連程父也歸其管轄,身為女兒的她自然沒有反抗的余地。
去年她五專畢業後就留在家中經營的車行幫忙,反正這方面剛好也是她的專長。
當初五專在選填科系時,她毫不遲疑便選擇了汽車修護。
當時程母對于她一個女孩子家選讀那樣的科系十分不以為然,若不是程父幫忙說項,結果恐怕還有變量。
為了星妙選讀科系的事,程父還被程母訓了一頓,怪他帶壞女兒,把好好一個女孩子家教成這副德行。
不過,程母雖然不喜歡女兒玩車卻也不得不承認,女兒的駕駛技術確實沒話說。
這樣的駕駛技術考不上駕照?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
敝只怪女兒對車子太過著迷又喜歡 車,人一騎上車就什麼全忘得一乾二淨,偏偏考場就那麼丁點大,結果不是超速就是闖紅燈。
想到這里,程母不禁嘆息。
所幸,兒子不像丈夫跟女兒,否則她肯定會活活氣死。
心情已經十分懊惱的星妙听到弟弟這麼說,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說吧,這回又是怎麼回事?」程父的語氣听來很認命。
提起這個她可有話說,「拜托,像那種路考用S型都嫌太簡單,何況是ㄇ字型,我車子才一發動油門一加--」
「就過頭了。」程政幸災樂禍的道。
「你閉嘴!」
「難道我說錯了?」他皮皮的問。
「那種路考我根本就沒看在眼里,憑我的技術就算來個九彎十八拐也不是問題,像前幾天--」她月兌口就要說出自己的豐功偉業,卻因猛然想起母親在場而硬生生打住。
女兒雖然沒有把話說全,程母卻已經猜到,「妳又去 車了?跟妳說過多少次不許妳去 車,妳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是不是?」
「拜托,媽,妳別瞎猜行不行,我什麼時候去 車了?」星妙矢口否認,否則母親肯定又會念個沒完。
「有沒有妳心里清楚。」
她不語,只是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
程政卻沒有看在眼里,還不怕死的講起風涼話,「可惜技術再好,說穿了還不是無照駕駛。」
「那是因為像我這樣高超的駕駛技術,要我像烏龜似的在考場慢慢爬簡直是種侮辱,對吧老爸?」她轉向父親尋求支持。
程父看著女兒,「我程風的女兒沒有駕照對我才是侮辱。」
想自己年輕時,在賽車場上可是響叮當的人物,女兒卻連區區一張駕駛執照也考不到,傳出去要他面子往哪擱?
星妙還來不及埋怨父親,弟弟已哈哈大笑起來。
「程政--」
「好了!」程母打斷正要發鋼的女兒,「別成天就只知道跟妳弟弟吵,我剛剛臨時接到一個案子,你們父女倆一塊去。」
原來,程家除了車行以外,還經營了一家小型清潔公司。
程父一听,「可是老婆,我得要照顧車行的生意。」
星妙也附和,「是啊媽,我得幫爸照顧車行,妳叫阿德跟阿勝去不就成了。」
「阿德跟阿勝去幫福勇伯清理木材行了。」見父女倆又要開口,程母話鋒一轉,「還有啊,你們還有臉跟我提車行的生意,要不是你們父女倆死求活求,我老早就把車行給關了。」
雖說程家車行的生意是不賴,但是按照程母的說法,家里要真靠他們父女倆早就垮了,哪里還能撐到今天。
只怪程父和星妙對車子太過熱中,每每遇到同好心情一好,不是半買半相送的意思意思收點小錢,就是干脆連錢也不收了,搞到後來車行的生意雖好卻是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