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封臨根本無心理會她這麼晚了還坐在客廳做什麼。
兩人初次見面時,她說過的那些話他可是記得十分清楚,心高氣傲如他,根本就不想與她有任何的牽扯。
陸封臨移開視線,無視于她的存在逕自轉身要回房。
就在他的手搭上房門把之際——「要吃宵夜嗎?」身後的意橙突然沖口問。
他整個人一怔,懷疑自己听錯了。
天啊!她到底在干麼?意橙恨不得重重的踩自己一腳。
他回過頭來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想看出她在搞什麼把戲。
然而,面對陸封臨的逼視,她盡避懊惱自己說話不經大腦,但話已出口她也只得硬著頭皮接下去。
「我可以幫你煮碗面。」
這下子,他終于肯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了。
只不過確定沒有听錯是一回事,領不領情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用了。」冷漠的丟下一句,他逕自推門進房。
有那麼一剎那,她的心頭閃過難堪,但她並沒有發怒。
今天,在得知他就是當年那個小男孩後,意橙終于撇開偏見,理智的審視自己這陣子的行徑。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因為痛恨被逼迫,結婚以來對他的態度的確過分了些,莫怪人家這會兒不領自己的情了。
看著房門被帶上,她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那遲來的感謝。
夜里,她被久違的惡夢驚醒。
在黑暗的房間里,她的額頭不住的冒著冷汗,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小男孩血流滿面的景象。
有多少年了?她不曾再作過這個惡夢,然而今晚,這個夢境卻比以往都還要真實。
本能的,她回頭望向身側,透過窗外依稀的月光,隱約看著睡在自己身旁的陸封臨。
十幾二十年來,她偶爾還是會想起他,並為此感到良心不安。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會不斷的說服自己,小男孩只是流了些血,包扎過後就沒事了。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意橙無法再自欺欺人,陸封臨臉上的傷疤是如此清楚的提醒著她的罪惡。
尤其當時,他才多大年紀的孩子,臉上帶著那樣一道醒目的傷疤,不難想像會為他招來多少同儕的嘲笑。
而自己,這個造成別人一輩子遺憾的罪魁禍首,卻在遠方渾然無所覺的逍遙過活。
這一刻,連她都覺得唾棄自己。
想起見面以來,自己對他的態度,她幾乎快被內疚感所淹沒。
冷不防的,她腦海里浮現婚禮前夕,辜言凱對自己說過的那一席話。
當時,她根本就听不進去,如今再回想,她不得不承認,辜言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陸封臨並不是非娶她不可。
即便臉上帶有殘疾,但以他的家世跟背景,多得是女人前僕後繼的想嫁給他。他娶了她,雖說是罔顧她的意願,卻也免去了父親的牢獄之災。
身為一家大企業的領導者,對于盜用公款這樣重大的違失,他的確不能置之不理,否則將何以服人?
嚴格說起來,自己是他花了四百多萬買來的新娘,根本就沒有資格拿喬,然而她卻壓根不曾給過他好臉色看。
對于她的任性無理,他也只是視若無睹、不予理會,天曉得他根本就毋需容忍這些。
意橙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對他有失公允。
畢竟,天底下也只有傻子才會花錢找罪受,更別提他還不是個傻子。
正如同辜言凱所說的,他並不是個冷酷的人,否則也不會容忍這一切了。
第四章
一早,陸封臨穿戴整齊準備去上班,一走出房門就聞到陣陣香味傳來,心里正覺得納悶,就見到意橙站在廚房門口看似欲言又止般。
他一如往常的,直接便要從她面錢越過。
她的聲音卻突然傳進他的耳里,「我準備了早餐。」聲音里隱約帶著局促,似乎頗不自在。
她的話解釋了他聞到的香味,卻也引起了他的懷疑。
他不清楚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不論她想搞什麼把戲,他都沒興趣參與。
連拒絕的話也省了,陸封臨邁開步伐直接走出公寓。
意橙的失望可想而知,畢竟她是真心想要彌補的。
雖說他壓根不在意她想搞什麼把戲,但她突如其來的反常,的確引起了他的注意,畢竟才短短一天的時間,一個人怎麼可能轉變得如此之快?
坐靠在辦公椅上,陸封臨仍在為早上的事感到無法理解時,辜言凱敲了門走了進來。
對于他近日的頻頻造訪,陸封臨已習以為常,甚至開始認真考慮把他調離總公司的必要。
「想去台中或高雄,你自個選吧,」陸封臨劈頭就道,懶得跟好友羅唆。辜言凱听到這話,趕緊揮揮手里的卷宗,表示自己是為了公事,「嘿!別反應過度,我只是拿威盛的案子過來。」
「拿來吧!」知道自己誤會了,陸封臨沒再多說。
倒是辜言凱,立即便察覺到好友今早似乎比平常煩躁,竟不等他羅唆個兩句便要把他外調。
「有事情煩心?」他試探的問。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要去高雄了。」
好友的威脅等于間接證明了他的揣測,「別這樣,我只是基于多年好友的情誼在關心你。」
陸封臨挑眉質疑他的話。
奔言凱不死心的再問︰「是伯母又催了你什麼?」
「我媽沒那麼無聊。」
他掩不住的好奇,「那是誰那麼無聊?」
陸封臨二話不說就要下命令,「你馬上」
「當我沒說。」辜言凱趕忙截斷他的話。他在台北待得好好的,可沒下高雄的打算。
「若沒別的事,你可以出去了。」沒有心情與他哈啦,陸封臨不耐煩的趕人。突然,辜言凱腦海里閃過一絲精光,「難道是意橙做了什麼?」他語氣里滿是期待。
而陸封臨的回應則是,「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調到」
「我出去忙了。」辜言凱趕忙閃人。
辦公室內,再度恢復寧靜,陸封臨不禁吐了口大氣。
不可否認的,他是為姜意橙反常的舉止感到有些捉模不定的煩躁。
不過他也十分肯定,自己絕不會奉陪她搞出任何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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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臨的不領情並未讓意橙就此放棄,相反的,只是令她心里的歉疚更深。意橙不斷的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陸封臨都有權利知道真相,自己不能再隱瞞他了。
偏偏,她就是說不出口,幾次鼓足勇氣想對他坦白,但是一見到他,她到口的話便又縮了回去。
最後她只能藉由為他打理一些瑣事,當做是對他的些許補償。
除了每天為他準備早餐,雖說他從來不吃,她也煮了晚餐,但他並不知道。因為不想跟她有太多相處的機會,陸封臨不是加班就是應酬,總是拖到很晚才回家。
不過意橙並不氣餒,她甚至主動幫他清洗髒衣服,之前他都是每隔幾天固定送洗。
對于這事,他當然很清楚,畢竟髒衣服不會自己洗干淨,不過他從來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冷眼旁觀靜待著。
反正,不論她意欲為何,他都不予理會。
對于他的無動于衷,她只覺得莫可奈何。
畢竟,是她欠了他,不管他是否領情,自己都必須這麼做,否則她一輩子也不會心安。
今兒個,她又做了晚飯,雖說她根本不抱希望陸封臨會回來。
然意外的是,他居然回來了!
其實陸封臨只是回來換套衣服,馬上又要出門去參加宴會,即便這個宴會根本毋需他親自出席。
以往為了避免旁人拿他臉上的傷疤做文章,他總是盡可能的不參加應酬。可如今,為了避開她近來種種反常的舉止,他寧可勉強自已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