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牧宇曜憂心忡忡的神情看在眼里,唯希霎時明白過來。
原來,他是在擔心自己!
意識到這點,唯希的心情沒來由的一揚,心底有絲泛甜。
「沒事,只是有點意外。」因為事先沒料到少凌會帶自己去那樣的地方。
她雖然這麼說,牧宇曜還是不太放心。
「有沒有人對你……」礙于唯希女子的身分,牧宇曜不便問得太白。
「他們當我是男人。」唯希提醒他。
「恰紅院里的人沒有發現?」牧宇曜心底松了口氣。
「我想是沒有,否則也不會說想伺候我。」想起牧少凌的「好意」,唯希不覺的苦笑。
「伺候你?!」牧宇曜的語氣听不出來是因為意外,還是驚訝居然有女人企圖染指她。
唯希並未察覺到他語氣里的酸意,「少凌恐怕沒有想到,我無法接受他的一番好意。」
「少凌?」盡避尚不明白弟弟做了什麼,牧宇曜已經有股宰人的沖動。
「他安排了位姑娘服侍我。」唯希無心提起那件烏龍,並不知道他已是听得怒火中燒。
一听到弟弟居然替她安排姑娘,牧宇曜心底簡直是氣炸了,只不過礙于唯希在場不便發作。
「那你們……」他心急的想知道,她是否被那名該死的女人給輕薄了。
「為免她被老鴇責罰,我只好讓她待在房里休息,自個到街上轉轉。」
听到這里,牧宇曜的醋勁才終于平息,但旋即又想起牧少凌所說的那段插曲。
「你可有受傷?」他兩眼在她身上緊張的梭巡。
會意牧宇曜所指為何,唯希心暖的搖搖頭,「受傷的人不是我,是那三名地痞才是。」
雖然她沒事,但是想到她可能因此而受傷,仍是讓牧宇曜難以釋懷。
「下回不許再這麼莽撞。」
雖說牧宇曜的口氣霸道,唯希卻是懂他的,只不過她並非莽撞,而是衡量過自己的能耐才出手。
「我會有分寸的。」
牧宇曜可不接受這樣的答案,「你是女孩子家,再怎麼說,畢竟不及男人孔武有力。」
明白他是關心自己,唯希還是忍不住促狹道︰「你歧視女人?」
牧宇曜哪里會听不出來她是在逗他,只能在心里嘆息,「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語氣里透著無言的縱容。
唯希也不再鬧他,但她並未注意到自己在牧宇曜面前,似乎常流露出另一種性情。「我明白。」
看著蕙質蘭心的唯希,牧宇曜多希望她真的能明白。
想到自己的心,他不覺悵然。
「怎麼啦?」
牧宇曜連忙收斂心神,隨口搪塞道︰「只是突然想起來莊這麼久,今天你才第一次出去。」
「你不也是。」
「我?」
「看來,你終于解開自己的心結了。」她為他終于肯正大光明的面對眾人,感到開心。
牧宇曜這才想起自己為了她在眾人面前現身一事。
意識到她誤會了,牧宇曜原想解釋,但見她似乎很開心,乃試探性問道︰「你也希望我能走出悠然小築?」
料想他必是經過相當的掙扎才能做到,唯希誠摯的祝福,「我替你能面對自己的心魔感到開心。」
這話听在牧宇曜耳里,卻無法告訴她,自己是因為她才克服心魔。
他只能故作豁達道︰「如同你說的,總不能永遠將自己局限在那一方天地。」雖說他原本真是這麼打算。
「想不到你听進去了。」
唯希並未忘記上回說這話時的情形,對于他即使處在憤怒之中仍能敢听建言,這樣的氣度令她折服。
牧宇曜沒有告訴她,對于她說的話,他向來听得仔細。
「悶嗎?」他突然問起。
「呃?」
「老待在莊里。」經牧元祺稍早一提點,牧宇曜突然覺得擔心,怕唯希會因為無趣而萌生去意。
唯希並不覺得,「我本來就喜歡僻靜。」
她的回答讓牧宇曜感到安心。
「更何況……」唯希頓了下才意有所指道︰「恰紅院那樣的地方,對我來說,實在太過喧鬧。」
她的幽默讓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開來。
一個是向來嚴峻的牧宇曜,一個是性情淡然的唯希,兩人同時流露出這樣近似常人的情緒,要讓旁人見了想必會非常意外吧!
從下午兄長對唯希的態度來看,牧元祺與牧少凌就是再遲鈍也已經意識到,問題的癥結其實是出在兄長身上。
是以,為了兄長的未來著想,兩人決定硬著頭皮來找牧宇曜,即使會挨轟也在所不惜。
打從見到兩個弟弟開始,牧宇曜的臉色就沒好看過,顯然還在為唯希被帶去妓院的事生氣。
牧少凌打一進門,就注意到兄長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對勁,像是隨時便要沖上來將自己給劈成兩半似的,害他緊張得猛咽口水。
因為被兄長鎖定,牧少凌只得怯生生的啟齒,「大哥……」
才起頭就被他一口截斷,「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們再帶唯希出去。」
由于下午唯希親口表示喜歡僻靜,以致牧宇曜能夠毫無顧忌,專制的對兩個弟弟下令。
原本懾于兄長的威嚴沒敢出聲的兩人,這會見兄長對唯希如此執著,也顧不得害怕了。
「大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牧元祺憂心不已。
牧宇曜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命令听起來很不合常理,卻未多做解釋,「都听清楚了?」
牧少凌雖然听清楚了,卻無法贊同,「可是大哥,唯希是——」男人啊!
「以後唯希的事,你們都不許再插手。」既然今後自己不再固守在悠然小築,唯希的一切自有他全權處理。
對于唯希,他存有私心。
見兄長如此堅持,牧元祺與牧少凌也急了。
「大哥,你明知道這是不應該的啊!」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別再執迷不悟。
畢竟經過下午那一幕,牧宇曜與唯希間的曖昧已是不言而喻,即便下人們沒敢當著主子的面談,私底下怕是早已傳遍。
眼見對自己一向言听計從的兩個弟弟,居然為了唯希據理力爭,他們對唯希的在意令牧宇曜心頭不悅。
「這是我的決定。」他不容分說。
「可是大哥,你是牧家的長子啊!」牧元祺提醒兄長對牧家的責任。
他的說詞讓牧宇曜一時听胡涂了,不明白這與自己身為長子有何關系?
見兄長不說話,以為他終于听進去了,牧少凌也趕緊接腔,「爹娘若是黃泉有知,一定也不會贊同。」
兩人越說越夸張,牧宇曜也意識到不對勁,「你們在胡說些什麼?」
當兄長是惱羞成怒,牧元祺與牧少凌仍不肯退縮。
「大哥,你跟唯希都是男人啊!」
他跟唯希?牧宇曜狐疑。
「這是不見容于世俗的啊!大哥。」兩人苦口婆心的勸說,希望兄長能從這段不名譽的感情中抽身。
將兩人的說詞前後串連,再見到他們一臉憂心忡忡,牧宇曜驀地恍然大悟,並為之一怔,他怎地也沒料到兩個弟弟會誤以為自己跟唯希有斷袖之癖。
見到兄長幡然色變,牧元祺與牧少凌倏地止住了口,沒敢再往下說。
視線緩緩的掃過兩人,想到他們一直誤以為唯希是男人,牧宇曜這才想起,自己雖然早已得知唯希的真實性別,卻從來不曾想過讓人為她準備女裝。
情況再明顯不過,顯然早在牧宇曜了解到自己的心意以前,他對唯希便已存有私心。
因為自卑自己的殘疾不敢向她表明心跡,卻又擔心別人得知她的真實性別後,會對她產生覬覦,以致下意識的不希望她回復女兒身。
牧宇曜因這層遲來的領悟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