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臉上的疤將自己局限在這一方天地,值得嗎?
牧宇曜暗自思量了起來。
眼見得不到唯希的奧援,兄長又似心意已決,急得牧少凌有些口不擇言。
「大哥,難道你真打算一輩子困守在悠然小築?」
牧宇曜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等不到兄長的回應,牧元祺正想開口,「大哥——」
卻听到牧宇曜道︰「明兒個拿些帳冊來讓我過目吧!」身為牧家的長子,對于父親遺留下來的事業他確實責無旁貸。
「呃?」牧元祺與牧少凌一時反應不及,接不上話。
「至于重掌家業之事莫要再提。」盡避決定為家業盡一份心,牧宇曜心里仍未做好步出悠然小築的準備。
牧元祺與牧少凌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兄長居然答應了?!
像是怕兄長反悔似的,牧元祺略顯急切的答應下來,「晚點我立刻讓人把帳冊送來。」
雖然牧宇曜拒絕重掌家業,牧元祺與牧少凌卻不覺得氣餒,相反的,兄長願意過問家業已是讓他們十分欣喜。
至于重掌家業一事,反正來日方長,說服兄長並不急于一時。
牧元祺與牧少凌決定利用兄長復健的這段期間,先讓他重新熟悉旗下產業的經營情形。
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唯希替牧宇曜感到開心,雖說他尚未完全釋懷,但起碼已不再劃地自限。
視線對上牧宇曜,她語帶笑意道︰「你讓我感到意外。」
按照唯希原本的預期,他起碼得再費上一段時間才能想通。
盡避她並未言明,牧宇曜卻能意會,「這話該是由我來說才對。」
原本牧元祺與牧少凌對于沒能得到唯希的奧援頗感失望,如今真相大白方才明白他們著實想岔了,對于唯希僅以三言兩語便將兄長說動,兩人都心生佩眼。
一頓飯下來,牧元祺與牧少凌都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以後如果有什麼事想同大哥商量,找唯希出面準沒錯。
第五章
就在牧宇曜答應的那天下午,牧元祺與牧少凌隨即命人火速將旗下各產業的帳冊全打包送到悠然小築,態度之積極可謂令人咋舌。
接下來幾天,除了唯希陪同練走以外的時間,牧宇曜也認真過目起帳冊。
即便已有三年的時間不曾過問旗下產業的經營,天生的商業長才仍是讓牧宇曜很快便進入狀況。
重新熟悉旗下產業的同時,牧宇曜內心深處沉潛多時的商業本能也被勾起,他開始將兩個弟弟找來,詢問一些關于帳目上未能清楚記載的事項,並且了解確切的經營的情形。
將兄長的轉變看在眼里,牧元祺與牧少凌自是樂觀其成。
原本,他們的用意就是希望藉由帳冊的接觸逐步喚起兄長的商業本能,讓他重新涉足家業的經營。
如今看來,一切正如他們原先所希望的。
于是乎,兩人開始讓旗下的管事自行到悠然小築會見牧宇曜。
起初,久未在人前露面的牧宇曜感到不悅,但見幾個管事在面對自己時態度並無明顯異狀,這才接受了他們的存在。
其實,如果說幾個管事沒有被他臉上丑陋的傷疤嚇到,那絕對是騙人的。
只不過能夠當到管事之職,見過的世面自然不少,豐富的人生閱歷讓他們能很快從乍見他的驚嚇中回復過來。
尤其牧宇曜的身分又是主子,找他們來為的又是公事,大伙戒慎恭謹都來不及了,哪里還有時間去顧忌他臉上的傷疤。
自然的,牧宇曜對臉上的傷疤也稍稍釋懷。
時日一久,管事們在悠然小築進出成了稀松平常的事,只不過一般的下人未經允許,仍是不得擅闖。
出入悠然小築的人多了,連帶的也破壞了唯希喜歡的那份幽靜與安適。
加上牧宇曜的雙腿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即使不靠人攙扶也能自己行動,是以這兩三天唯希到悠然小築走動的頻率也少了。
今兒個,張羅三餐的婢女正要退下時,牧宇曜喚住了她。
「等等!」
婢女恭謹的回應,「大莊主有何吩咐?」
打從昨兒個一早到現在,始終未見到唯希的身影,牧宇曜忍不住對婢女問起,「唯希呢?」
「啟稟大莊主,奴婢不知。」
莫非病了?牧宇曜暗忖。
「可有听說唯希有何不適?」
「啟稟大莊主,奴婢沒有听說。」婢女據實以告。
听到婢女的回答,牧宇曜稍感安心。
婢女察言觀色道︰「大莊主要找公子嗎?奴婢這就去通報。」
「免了。」他倒也不是真有什麼要緊的事。
「是。」
見婢女打消念頭,牧宇曜隨口問起,「唯希的房間被安置在何處?」
「啟稟大莊主,在南廂左側的第一問房。」
牧宇曜沒再往下問的說︰「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婢女恭謹的退了出去。
夜闌人靜,一抹身影來到南廂左側的回廊前。
站在唯希房門前,牧宇曜意外自己居然走到這兒來,天曉得三年來,他壓根不曾踏出悠然小築一步。
房里透出來的燭光告訴他,里頭的人尚未就寢。
不等牧宇曜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他的手已經敲了唯希的房門。
唯希沒料到這時候會有人來敲門,「誰?」
「是我。」牧宇曜的語調透著一絲無人察覺的緊凝,顯然是明白自己造訪的時機不妥。
認出他的聲音,她起身前來應門。
昏黃的燭光下,唯希穿著白色的襯衣與襯褲出現在他面前,平日扎成一束的長發披散在腦後。
近兩個月來的相處,牧宇曜頭一次看到唯希女性化的一面,不覺有些閃神。
唯希原本以為悠然小築離自己住的地方有段距離,牧宇曜應該是坐著輪椅前來才是。
不料,門一開卻發現他獨自一人站在房門前,唯希多少感到意外。
意識到腿才剛復原不久的牧宇曜,居然走上這麼一大斷路來找她,唯希擔心他不堪久站,隨即開口道︰「進來吧!」
很顯然的,她的邀請並不合宜,尤其現在又是夜晚,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著實惹人非議。
只不過從唯希的態度看得出來,她並不在意這個。
牧宇曜心里雖然有這層顧慮,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
唯希順手將房門帶上。他見狀原想阻止,但轉念又止住了口。
回過頭的唯希見他還站著,不覺月兌口,「坐啊!」
牧宇曜坐下後,發現桌上還攤著本書,明白她還沒打算休息。
留意到牧宇曜額頭淌著汗,唯希到角落的臉盆里揉了條濕毛巾過來,「擦擦汗吧!」
直到這會接過她遞上的毛巾,牧宇曜才意識到,自己費了多大一番勁才走到這兒。
唯希坐下後為他倒了杯茶,跟著才問起,「怎麼來了?」
牧宇曜心頭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唯希,自己深夜造訪只是單純的想來看看她。
就是牧宇曜自己也沒料到,他會為了見唯希而步出悠然小築。
「有事找我,讓人來說一聲就行了,你的腿才剛復原,別太勉強。」
唯希的關心讓他心里感到一陣暖意。
「這幾天有事要忙?」牧宇曜問。
听在唯希耳里只覺得莞爾,天曉得整個山莊里最閑的人莫過于她。
「怎麼會這麼問?」
「甚少看你到悠然小築走動。」
唯希笑了笑,「只是看你在忙,這才沒去。」
明白她是不想打攪到自己,牧宇曜心里有種莫名的感受。
想起她恬淡的性情,牧宇曜好奇她如何打發時間,不覺問起,「你一個人都做些什麼?」
經他這麼一提,唯希又想起自己在這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