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老頭子盡避一身園丁的裝束,仍難掩不怒而威的氣勢,心晨總算明白。
「你忘了預約。」她的語調平鋪直述,不帶丁點起伏,並未因老者身份特殊而特別買他的帳。
「啊?」羅素一愣。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在這等凝重又嚴肅的氣氛下,換成普通人,情緒早已大受波動,而她卻依舊從容不迫,甚至無動于衷。
有趣,這娃兒當真是有趣得緊。
「就連我是布萊德的爺爺也不能破例?」羅素忍不住逗她。
「布萊德……」復誦著布萊德名字的同時,心晨的視線淡淡的在祖孫間梭巡,那表情仿佛听不懂羅素說的是哪國的土語。
布萊德畢竟是懂她的,「爺爺,你押錯寶啦,破例那碼事,向來是我為心晨做的。」也就是說,連他自己都沒享過的特權,爺爺當然也就甭想啦!
听得羅素又是一怔。太有趣了,這孫媳婦他是要定了。
「布萊德呀,我說你手腳可得利落些,別讓小娃兒給跑啦!」
當場,布萊德欣喜若狂,家族其他成員則是大為震撼。
「爸爸,你……」
「好啦,都不用再說了,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于是,布萊德和心晨兩人的婚事就在威爾家的大家長,羅素的獨排眾議下,拍板定案。
尾聲
正在值行勤務的心晨被十萬火急電召到學校來,她實在弄不明白,西方人的教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動不動就要找家長上學校泡茶聊天。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心晨熟門熟路直奔校長室,人一走進去,就見寶貝兒子安安穩穩的坐在沙發上。
她大步走到兒子跟前,劈頭就問︰「這回又是為了什麼芝麻蒜皮的小事?」婚後轉任國際刑警的她可沒閑工夫三天兩頭往學校跑。
小家伙肩膀一聳,報以同等無奈的表情,「別問我,是學校堅持要找家長來一趟。」他可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母子倆旁若無人光明正大溝通起來。
最後,校長說話了,「威爾太太,實在很抱歉,讓您百忙之中抽空走這一遭。」
真覺得抱歉就不該找她來,心晨暗忖。
「因為瑞奇堅持不肯讓威爾先生來學校,所以只好麻煩您了。」
「布萊德?」
「是的,瑞奇不肯透露聯絡威廉先生的方式。」可能的話,校長也不希望來的人是心晨。
她低頭看了兒子一眼,瑞奇剛巧也在看她,兩人的眼神無聲地默默交流。
對于兒子的堅持,她是可以理解的,要換成是她,也不願意听丈夫花個數小時對自己進行諄諄教誨,雖然丈夫說教既不痛又不癢,但卻是十足十的精神折磨,難怪兒子寧可選擇找她了。
「威爾太太,今天找您來其實是想跟您談談瑞奇。」校長總算起了個頭。
又來了!心晨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在心晨看來,兒子的一言一行既沒有給別人添麻煩,也沒有對別人造成任何妨礙,她實在想不透,眼前這個禿頭校長到底在吱吱歪歪什麼,想當年自己不也是這麼長大的。
雖說心里其實對校長很不以為然,表面上心晨仍不得不做做樣子,「說吧,你又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了?」語氣敷衍的詢問兒子事情的經過。「不就是口渴買了罐飲料解渴。」覺得校長實在大驚小敝得緊。
听起來合情合理,心晨實在不明白,就為了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也值得請她上學校喝茶?
看她一臉的諒解,校長不得不出面解釋,「威爾太太,瑞奇說的飲料其實是冰啤酒。」以為這麼說她應該就明白了。
「然後呢?」
「然後?」見她一臉認真,反倒是校長愣住了。「是啊,之後他又做了什麼事?」
不會吧?眼前的東方女人真的是刑警嗎?校長懷疑。
「威爾太太,您應該知道瑞奇還未成年吧?」
心晨點頭。廢話!兒子是她生的,她當然知道。
「法律規定,未成年是不可以喝酒的。」盡避見過她多次,校長至今仍無法相信,眼前的東方女子真的是個母親。
原來……心晨總算弄明白。
這校長是老番顛了不成,喝個酒也值得大驚小敝成這樣?
話雖如此,卻也沒辦法,好歹對方是個校長,總得給他一個交代。
于是,心晨問︰「小子,啤酒是哪弄來的?」
盡避不明白她這麼問的用意,但見她總算正視起問題的嚴重性,校長凝重的神色才稍稍舒緩。
「學校旁邊買的嘍!」覺得母親實在是多此一問。
「對方應該看得出你未成年,怎麼可能還賣酒給你?」
「給他雙倍的價錢不就得了,再不賣就三倍、四倍的加,要買酒還不簡單。」小小年紀的他對大人的貪婪可是看得相當分明。
「加錢?!」原本還有些欣慰的心晨一听,難以置信兒子竟然這麼遜。「不過就是買瓶酒還得靠利誘?」想當年,她只需要聲音一沉,哪個店員不乖乖將啤酒奉上。
听到她的說詞,一旁才在欣慰的校長下巴差點沒整個掉下來。
「時代在變,這年頭單單只靠蠻力是行不通的。」暗指她的手法過時了,「給他嘗點甜頭,又不需耗費自己半點力氣就能把東西弄到手,這才是聰明人的作法。」覺得自己比母親高明多了。
這樣市儈的言語,真的是出自一個純真的十一歲小孩之口嗎?
再放任這對母子胡謅下去,校長相信自己肯定會精神錯亂,故而不得不插口,「威爾太太,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瑞奇未成年喝酒的問題。」提醒她今天之所以找她來學校的目的。
心晨倒也爽快,「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不拖泥帶水。
「威爾太太,請等一下。」校長制止她,「您這是……」實在搞不懂眼前的東方女人心里在想些什麼。
「我這就去把賣酒給未成年的店員繩之以法。」雖是有些大材小用,但為了給校長一個交代!她也只得出手了。
「啊?!」結論不應該是這麼下的吧!校長自問。「威爾太太,您誤會我的用意了。」他有必要澄清。
「誤會?」心晨眼神中寫滿狐疑。
「是的,我的意思是……」話到嘴邊,卻見她一臉正經地等待自己的解釋,校長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沒由來的無力感。
眼前這對母子可說是他執教多年來最深的挫敗。
罷了!他承認,他確實沒轍了。
「實在很抱歉威爾太太,您可以帶瑞奇回去了。」校長語氣頹喪。
就這樣!這禿頭校長頭殼壞了不成!「但是那個店員……」
「我會處理的。」
「既然我人都來了,就近過去處理一下其實也無妨。」她覺得兒子的校長實在是個怪老頭。
「不用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校長試圖做出最大的克制,「真的,你們可以回去了。」
「好吧,既然校長都這麼說了。」心晨不再勉強。
直到送走他們母子,校長整個人終于精神不濟的松癱在旋轉椅上。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