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還是讓我先為您止血上藥吧?」蘇子兵輕嘆。
鮑子在他還沒反應時就已跳入水中救人,這讓他想起先前公子躍下天台的驚心景象,那時也是為了救夫人,這般不顧自身全憑沖動的行徑,根本不可能發生在處事嚴謹、思慮周嚴的主子身上。
唉,其實公子早在那回躍下天台時,就應察覺自己愛上夫人的心了,到這之後才「覺醒」,已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不知還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挽回夫人受創嚴重的心了。
「嗯,麻煩你了。」瞧見床上人兒已月兌離險境,正沉沉昏睡著,一時不會醒來,諸天日才放心讓護衛就地為他包扎。
蘇子兵取出隨身的金創藥,小心的為主子處理傷口。公子身分特殊,從小被嚴密的護衛著,身上從沒有過一絲損傷,而今這傷雖不算嚴重,但已是身嬌肉貴的主子最嚴重的一次傷勢了。
「子兵,事情都交代好了嗎?」在護衛為他包扎完傷口後,諸天日轉身將蘭禮秋散亂在枕上的長發細細梳理。
「交代好了,好姨會說人是她救的。」瞧著主子細心溫柔的對待一個女人,他不禁微笑了起來。
在經歷過公子走火入魔的事後,他深切的體認到,公子壓抑已久的心終于再也承受不住的爆發了,要不是阿葛的喚醒,也許主子一輩子也不會再清醒過來。
倘若兩人能夠和好如初,再回到從前,那就真的是皆大歡喜了!
「把我的衣物收拾一下吧,別留下痕跡。」一面專注地編發辮,諸天日一面叮嚀。
「是的。」蘇子兵訝異的瞪著夫人耳旁的兩撮辮子。
原來公子也會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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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姨,真是太感激你了,要不是你,我的小命可能已經上西天了!」蘭禮秋吐著舌頭說。
她今早清醒後,听見來探望她的張老伯說是好姨救了她,還幫她換了衣服,照顧了她一夜,感激得體力稍恢復就立即帶著剛買的新鮮果子,專程到好姨家里來答謝救命之恩。
「別這麼說,我、我只是剛好路、路過,就這麼巧听見你在呼救,沒什麼的,就是這麼巧罷了。」好姨越笑越心虛。
「這巧得好啊,若沒你的巧,我哪還有命活?」她一臉感恩。
「呃,是啊……所以啊,你以後小心點,別再自己一個人下水了,這可是拿命開玩笑啊!」收起干笑,好姨正色交代,這可是那人特意囑咐她得要傳達的話。
蘭禮秋又吐了小舌頭。「知道了,我以後會小心的。」她忙承諾。都怪自己貪玩,以後非注意不可,別老為別人帶來麻煩。
「嗯,你能謹記就最好,別再叫那人操心了。」好姨一時月兌口而出。
「那人?是誰啊?」這里除了好姨以及好心租她茅屋的張老伯,誰還會為她操心?
「呃……就是……我指的是你的親人,他們若知道你差點溺斃,一定會很擔憂的。」好姨趕緊轉了話。
「嗯嗯,說起親人,我離開三個月了,還沒給他們捎過信,如今在峰安國算是小小安居,該給他們報個平安了。」她搔著頭,這才想起該寫封信回家。就不知爹跟大哥對她的不辭而別氣消了沒?
她這音訊全無的不孝女,真對不起家人啊……一面愧疚的想著,小手一面扯著發辮,忽然,她手一停。
何時在耳旁兩側多了兩條辮子了?
她下床後就匆匆上街買了果子來道謝,到現在還沒時間照過鏡子,若非手這麼扯著頭發,還真不知道自己頭上多了兩條辮子。
「好姨,這辮子是你幫我編的嗎?」她問。
「什麼辮子?我沒有幫你編過什麼——呃,我想想,可能是我幫你梳理頭發時順道編的,年紀大了,有時做過的事都會忘記。」好姨突然想起可能是那個人做的,趕忙將話圓回來。
「好姨幫我這麼多,我都不知該怎麼報答你了。」她滿心真意的說。
「別這麼說,我只是……只是順手而為。」說著臉都紅了。
唉,她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況且那人還給了她一大筆銀子,為她即將娶親的大兒子蓋了間新房,她感激不盡,這才這麼盡力幫忙的。
「什麼順手而為,你和張老伯都是我的大恩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們的恩情的!」她感激的傾身抱住好姨,好姨卻心虛得幾乎不敢回抱。
「總之,能在峰安國住下,還遇見了你跟張老伯,我真是太幸運了!」
「嗯……」好姨輕點了頭,眼眶也有些紅。若非一開始這丫頭身邊帶著那頭嚇人的銀狼,大伙也不會拒她于千里,自己雖是「被迫」才與她接近,但真的相處過後,才發現這丫頭沒什麼心眼,人又貼心可愛得緊,而那頭人見人怕的銀狼也挺溫馴的,平日只跟在主人身邊,安靜的護衛,根本沒有危害性,是大伙多心,所以這會她是真心喜愛上這小丫頭了。
「好姨,我知道你還要忙廚房的事,我就不打攪你,先回去了。」蘭禮秋笑著起身。
「好,回去再歇息一會吧,你臉色還是不大好看,真不該一醒來就往我這跑的。」好姨忍不住數落了一下,但胖胖的臉卻感動不已的笑眯著。
「我走嘍!」蘭禮秋帶著阿葛,揮著手離開好姨的屋子。
回程經過了街上,瞧見有人在叫賣豆腐腦,她嘴饞停下叫了一碗,正開心的喝著,耳邊卻傳來其他客人的對話——
「你听說了沒有?最近咱們這兒來了兩個陌生人,說是來探親的,住進這城中最大的楊福客棧,其中一人老蒙著臉,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但光听到他的聲音就讓人發醉,還有心神不寧的人與他說上幾句話後,整個人便開朗了起來,你說神不神?」
「真有這樣的事?」
「不只如此,這位蒙面的公子雖然讓人見不到面容,但就是奇怪,他光站在那里就讓人家覺得仙氣逼人,忍不住要朝他跪拜,我听聞東霖國也有這樣一個神人——」
蘭禮秋險些將手中捧著的豆腐腦摔落在地。
那人此刻應該在東霖國才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
「胡說八道,東霖國的神人可是東霖的國寶,還剛死了妻子,即將再迎娶一位公主,這時候怎麼可能出現在咱們峰安國?我瞧這人該不會是專程到咱們這來斂財的神棍吧?」
「說不定喔,這世道多得是能言善道的騙子,雖然他現在還沒開口騙錢,天知道過不了多久就會現出原形,招搖撞騙——」
她倏然起身。沒錯,是神棍,就是裝神弄鬼的神棍!
不想再多听什麼,蘭禮秋匆匆付了錢,帶著阿葛,連碗里的東西都沒吃完就走了。
會是他嗎?即使離開了,但她心頭仍是沉甸甸的,有可能是神棍啊……倘若是他……倘若是他的話……她心跳得好急,不,不可能!
她故意不去正視心里那抹難解的希冀。就算是他又如何?那人並不愛她,也以為她死了,出現絕對不是為了她。
如今的他若不是即將如願的迎娶九公主,就是與諸明明雙宿雙飛了吧?
思及此,她失落的停下腳步。在他的選擇里,她從來都只是一個替代品……視線不知不覺變得有些模糊了,深吸一口氣,她讓硬撐的笑容重新爬回臉上,轉頭卻發現自己竟然再次走到讓她差點溺斃的溪邊。
她不禁苦笑一陣。「也好,我正好需要洗把臉。」將哭臉洗成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