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我就直接帶你過去了。」老伯的表情竟難掩失望。
蘭禮秋瞧了也不禁奇怪。明明是他自己跑來要租屋的,怎麼租出去了又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側著腦袋跟在老頭身後,她百般不解的想著。這老頭有什麼問題啊?
「到了,就是這兒。」老伯哭喪著臉指著一棟小茅屋,茅屋前頭還有個用籬笆圍起來的小花圃。
蘭禮秋一眼就愛上了這茅屋,飛也似的沖進屋里。這屋子不大,但是整齊又清潔,比她有幸沒被排擠而住餅的客棧環境都要好!
她開心的在屋子里繞了一圈,滿意極了。
「姑娘,你真不再考慮一下,真要租?」老頭瞧著阿葛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露出陰森森的利齒,緊張的又再問一次。
「租,而且至少租一個月,這是一個月的租金外加押金,你瞧夠不夠?」她爽快的掏出一錠金元寶。
就算方才對老頭的態度有所疑惑,但在見著這間惹人愛的茅屋後,她就什麼疑惑也不管了,先住了再說。
怕他反悔,一定得下重金才行,幸虧她這趟出門什麼都忘了帶,就沒忘記帶足金元寶。
而這果然讓老頭瞪大了雙眼,瞧得眼都直了。黃金多值錢啊!他活到這麼太歲數,還沒見過幾次金元寶的長相,這丫頭隨便一掏,就是一錠足以買下這間茅屋的金子,他嚇了一跳,有道錢是人的膽,果真這會再見那頭銀狼,似乎就沒那麼可怕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這兒租給你,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會趕人的。」搪著捧在掌心的金元寶,他有良心的說。
「那真是太好了,老伯,你真是太好人啊!」她笑開了顏。
「好說好說……」老頭笑得尷尬。
他才不想做什麼好人,要不是有人也拿了一錠金元寶要他這麼做,他怎麼可能將這茅屋租給一名帶著野獸同行的奇怪姑娘呢!
「呃……姑娘,如果沒什麼事,茅屋就交給你,你小心門戶——」瞧了阿葛的狼眼,他心里再度發毛。這話算是白說了,有這頭狼在,誰敢接近?「總之,這兒交給你了,我走了!」他急忙閃人。
待他走後,屋內的人狼對看了一眼,才要高興終于找到地方落腳,兩張肚子就同時傳出打鼓聲。
「餓啊!」蘭禮秋歡呼都來不及就先叫餓了。
沒辦法,她帶著阿葛四處逃難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會肚子正餓得不像話。
「有沒有人在啊?我是對街的好姨,專程送飯菜來的。」突然一個大嗓門的婆子嚷嚷著進了門,手上還提了滿滿一籃的飯菜。
「哇,有吃的!」一看見食物,蘭禮秋與阿葛臉上滿是驚喜。「好姨是吧?這食物是給我的嗎?」
「沒錯。」好姨瞧見阿葛饑餓的狼眼,心驚膽眺的趕緊遞出食物。
阿葛與女主人對望了一眼後,饑餓的他們立即不由分說就先太快朵頤一頓。
「真謝謝你的食物了。」吞完所有食物後,蘭禮秋才不忘禮貌的道謝。
「不、不客氣。」好姨還是挺怕阿葛的,站得老遠回話。
「對了,好姨怎知我與阿葛都肚子餓了,還知道送食物來?」吃飽喝足,她想起該問清楚一點了。
「這個……是張老頭交代我送來的,他還說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以後的三餐就由我負責送來。」
「張老頭?誰啊?難道……是這茅屋的主人,那個好心的老伯?他姓張?」
「呃……沒錯,他就是張老頭。」好姨干笑的應著。
「可是他才剛走你就已經將熱食送到,未免也太神了點吧?」蘭禮秋一臉的吃驚與狐疑。
「這個……我這人沒別的長處,就是天生動作俐落了點,呃……我想起我爐灶上還燒著水,不多說了,我趕著回去!」說完人也跑了。
蘭禮秋瞪著像旋風般被關闔上的門扇,整個人困惑得說不出話。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啊?峰安國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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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已照您的吩咐安頓了夫人,接下來,您打算什麼時候才要與夫人見面?」蘇子兵問。
諸天日盯著籬笆內的小茅屋,燭火還亮著。二更天了,她又失眠了嗎?
「過一陣子吧。」他憂郁的說。
「可是——」還想說些什麼,但主子卻舉起手要他暫且別出聲。
見主子沉下臉的豎起耳朵,蘇子兵登時明白發生什麼事。
她哭了,屋子里傳出了她嚶嚶的啜泣聲。
「她總是白天歡笑,夜里飲泣……」諸天日心痛如絞的黯淡下眸光。
他傷她有多重,她夜里的哭聲就有多揪心。
冷峻的走近窗邊,他由細縫里瞧著人兒坐在床榻上,淚盈于睫。
「孩子……我的孩子……娘對不起你……」
他心弦頓時緊繃,痛苦的闔上眼。是他教小家伙在心底留下永難抹滅的悔恨,小家伙將會為此哀愁上一輩子,而這也將成為他最撕心裂肺的傷痛痕跡。
「娘不是故意的……娘真的不是故意不要你的,真的不是……」無助的淚晶瑩地落下,她不斷呢喃著。
「公子……」連蘇子兵見了都鼻酸,想問主子是否該要進去安慰她。
諸天日神情晦澀,異色晶透的眸子帶著猶豫。
「我若進去,她該會掉頭就走吧。」他不住木然的說。
蘇子兵沉默了下來。經歷過這許多事情之後,想必夫人的確是很難輕易原諒公子的了。
「但是難道您要一直處在暗地里守護她就夠了嗎?」他實在不忍心見到公子如此神傷,還是忍不住問。
鮑子不僅毅然決然的離開東霖國,也拋卻了身為裴族傳人的身分,只想找回失去的女人。
「如果可以這麼守護著她,也未嘗不可。」諸天日幽黯的雙目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房里垂淚的女人看。
蘇子兵听了不禁愕然。
鮑子真要這麼自虐?
自從以為夫人死後,公子受盡煎熬,所受的苦與自責絕對不比夫人少,只是公子是「自作自受」的那一方,這痛就成了罪有應得,雖說公子心甘情願承受,可自己旁觀這一切,卻不得不為主子焦急……
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一個在暗夜啜泣,一個抑郁相隨,兩人再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他這個太監了!
「公子——」
房里的人兒像是听見了什麼,猛然望向窗邊,兩人立即心驚的側身躲開她的視線。
蘭禮秋停止了哭泣,呼吸略顯急促。她好像听見窗邊有人在說話,可是瞧向安然趴睡在床邊的阿葛,若有外人在,阿葛不會睡得這麼安穩,會是自己听錯了嗎?
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下了床,不安的來至窗邊,遲疑片刻才伸手推開微敞的窗子,探出頭去,外頭夜闌人靜,空無一人。
丙然是她多心了。
一陣風吹來,將她還掛在眼角的淚珠刮起,灑在側身躲到屋角旁的男子面孔上,他沒有伸手抹去,而是激動的緊握雙拳,阻止自己別沖上前吻上那哭紅的雙眸。
她的每滴淚都是他的心血,她每掉一滴淚就仿佛流逝他一滴血,直到他整個人干涸,不再有生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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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阿葛的主子啊,這是我自己煮的芋頭甜湯,起鍋後放涼了,特地送碗來給你嘗嘗。」好姨端了碗甜湯進門。
蘭禮秋在這兒住了半個月了,人人見她笑口常開,對人也和善,她身旁那頭人見人怕的猛獸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害人的舉動,對這一人一獸的戒心就沒那麼重了,有時經過茅屋時,還會探頭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