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子這招也真毒,既不讓自己浮出面破壞立場,又可私下讓仇家焦頭爛額,後悔做了錯事,相信公子除了這麼做外,定會再找機會修理那下知死活、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家伙,說不準那家伙捧在手中怕砸壞了的寶座,在這之後可能真要砸個稀爛了……
「子兵,記住這些事別讓秋兒知曉。」諸天日再次交代。
「好的。不過……現在夫人回來了,您這麼冷淡的對她,怕是會教她傷心難過的。」
「……她不信我的真話,我也沒辦法。」一談到那個不肯接受事實的小女人,他的心便是一揪。
「那也是因為您先前對她實在太呵護,才會導致夫人……呃,『誤會』了。」不好意思說是主子自己造的孽,對她寵上天,之後又說沒愛過人家,誰信啊?
但這寵偏偏又不是故意的,看得出公子是發自內心、自然而然就這麼寵上一個人,這會要冷淡那人,這行為反倒顯得刻意,還奇怪得很。
「唉……」一絲淡淡的苦笑掠過諸天日的唇,「既然她不信,我只好用行動表示。」
「公子想讓夫人知難而退,最快的方法就是告訴她您娶她的目的,這樣她應該就會大受打擊,憤而心碎的離去。」這招雖狠,但應該最有效。
「不,非到不得已我不想說,這太傷人了!」諸天日斷然拒絕。
「公子不忍心重傷她,卻忍心用著這冷淡的態度折磨她,不一樣狠?」公子在想什麼他多少猜得到,一開始公子只想借月復生子,雖說不愛,畢竟夫妻三年,這情分非一朝一夕可以割舍,說到底,公子恐怕是還舍不得放人吧?
只是借月復生子已經夠傷人,再這麼不放手,恐怕會更傷吧。
諸天日一怔,沒再說話。
他原本想讓秋兒自己主動求去,讓自己背上負心的罪名,這是他對她最後的溫柔,不說那傷人的事實,可卻忘了他的小家伙,是個得不到答案就不會甘休的固執丫頭,所以,真能不傷她的讓她走嗎?他突然沒了把握。
「夫君夫君,我親自煮了涼湯,你幫我嘗嘗味道!」小人兒照舊人未到聲先到。
「出去辦你的事吧。」听見這聲音,諸天日無聲嘆了口氣朝著護衛吩咐。
蘇子兵憐憫的望了窗口一眼,在她進來前先離去。
「夫君,是豆泥涼湯喔,我知道你不愛甜,所以做了咸的,來試試口味。」蘭禮秋興高采烈的端著涼湯進門,眼中閃亮亮的,笑咧的嘴顯示她愉悅的心情。
「擱著吧。」他臉上雖淡笑著回應,但沒有要喝的意思。
「喔。」原本的笑臉收斂了不少,乖乖將碗先擱在茶幾上。
伴好碗後,她不自在的又朝他露出個大大的笑臉,走到他身邊,像往常一樣扯著他的衣袖撒嬌。「夫君,跟我去瞧瞧阿葛好嗎?大夫說,它最好十天內別移動身子,否則傷口會愈合不了,這對好動的阿葛來說是多大的酷刑啊,為了減輕它的痛苦,咱們一起去陪陪它好不好?」
「嗯,好啊,但晚些吧,我正忙著呢。」他緩聲說,抽回衣袖,逼自己不去在乎她瞬間失去光亮的粉臉。
「晚些沒關系,那大約什麼時候呢?」晚些就晚些,他要陪她去就好,阿葛瞧見兩人一起出現,一定會很高興的。
「忙完我會要人通知你。」他低下首,認真的翻閱起書冊。
「呃……好的。」蘭禮秋的笑容又減了幾分。不知怎地,他對她一樣溫言,但她就是覺得壽辰那夜過後,眼前的男人便不一樣了……
「還有事嗎?」抬起頭見她還呆立著,諸天日問。
她這才局促的頷首。「夫君……如果你這會還有一點空,我想與你談談。」話還是要說清楚,她有點受不了現在的情況了。
「談談?」
「嗯。」
「你想與我談什麼呢?」放下書冊,他表情不變,溫和得……疏離。
這讓蘭禮秋無法克制地打了個冷顫。
「夫君,你昨晚怎麼沒有回房睡啊?」她刻意隱去不安,輕快的問。
「我在書齋讀書讀累了,所以就近在長榻上睡下。」他解釋,像個陌生人。
「你……不是早將書房移至咱們隔壁的房間了嗎,怎麼又回到書齋夜讀了?」
他淡看了她一眼。「我想我還是比較習慣書齋清靜的環境,以後我可能會將書房移回書齋去。」
「這樣啊……」那以後找他不就又要繞遠路了……
「你還想聊什麼呢?」
蘭禮秋臉色微僵。「我、我想問你是否知道昨天擄走我的人是誰?」
「還沒查清楚,但我會要子兵繼續查的。」他語氣冷淡。
她的笑已是用撐的。「嗯,還有……」
「嗯?」
「我昨天被困在廢倉時嚇死了,幸虧有阿葛的陪伴,不過——」
凝望著她渴望從自己身上汲取慰藉的表情,諸天日抿了抿唇才開口,「我以為你只是到外頭走走,忘了時間,讓你受驚了,我很抱歉,不過你能平安回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听著他沒有溫度的話語,蘭禮秋僵硬的呆立著。
「對了,我想你也要問我壽辰那夜去了哪吧?我順便告訴你好了,我回爹那去了,老人家要我回去一趟,所以我就回去,沒支會你一聲,讓你擔心了。」
她朱唇開啟又闔上,想問他若真回公公那去,抬轎的僕人不會不知道,管家更不可能不知情,但為何所有人見她焦急找人,還是回她一句不知他的去向?若沒他的交代,眾人為什麼要說謊?
「秋兒,若沒其他的事,我真要忙了。」他終于趕人了。
「好……不好意思耽誤你了。」蘭禮秋傻傻轉身,臨到門口又回頭望他一眼,看他果真埋首桌案,沒再瞧她,神情才飄忽的轉身離去。
罷才和她說話的,是夫君吧?可那客套的模樣,怎麼和路上那些和她打招呼的路人好像?!
亂想什麼呢!她搖了搖頭,扯起笑。鐵定是夫君忙累了,想她別煩他,又不好意思講,才客客氣氣的要她主動離開吧?
夫君真討厭,都老夫老妻了還不敢說真話,真是的。
她呵呵笑著,偷偷笑出一滴淚。
第六章
「我說女兒啊,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是不是生病了啊?」蘭炎松像往常一樣過府傳達聖旨,順道探望女兒。
可怎麼才幾天不見,女兒就瘦了一圈,而且今日風和日麗的,照她的性子早該沖上草坪翻滾了,居然還躺在床上發呆?
「沒有,我好得很。」蘭禮秋無精打采的說,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是嗎?阿葛呢?你那頭寵獸怎麼不見了?」銀狼很少離開她身邊的,真難得今天竟然沒見到它繞在主人身邊轉。
「它受……受風寒了,我要它休息去。」她原想說它受傷了,繼而又想,知道她差點被擄的人不多,爹也不知情,這會她人已平安回來,就別再說出來讓爹嚇出一身冷汗了。
「喔,你八成是少了阿葛陪你玩,這才會整個無勁的躺在床上……欸?對了,該不是害喜了吧?」他腦袋一轉,拍手大笑。
「害喜?呃……算是吧。」她尷尬的說。
事實上,懷孕兩個月,她還沒嘗過害喜的滋味,人家說吃東西會吐,或者食不下咽什麼的,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這個狀況,不過偶爾小骯會感到悶悶的倒是真的,但這應該沒什麼大礙。
之所以憔悴,她很清楚知道這是跟丈夫對她的冷淡態度有關,是夫君讓她悶得沒有食欲,心情黑壓壓的什麼也不想做,才會成天窩在床上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