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祈繃著臉悄然靠近她,防著她隨時可能倒下,他好接住她。
懊死,原本想率性的拋下她,讓她自己反省一下,但瞧她這隱忍痛楚的模樣,他就難受得緊,怎麼狠得起心來走人?但幾番掙扎下,他咬牙,還是決定要教訓這丫頭一下,讓她不再看低自己。
「你也知道是自取其辱,我有允許你這麼糟蹋自己嗎?」他克制不住的朝她怒吼。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什麼把柄,只知道不能讓您受委屈,身子就自己來了。」她揉著眼楮,鳴嗚咽咽的低泣。
他強忍著沖動,沒有立即剝開她的衣物查看傷勢,硬是又說︰「你啊,就是不願相信我,人家隨口說個什麼,你就能將我推走,我對于你的價值不過如此,不過爾爾!」眼眸盡是惱色。
「少爺!」數兒急得滿身大汗,雙腿發顫,臉色更加死白了。
「哼!」他見了只得暫時哼聲不語,不再出言刺激。
「好……好嘛……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丟您的臉去向競珊小姐求饒的,請您先將打算告訴我,好讓我安心。」在痛昏前,她一定要問清楚才行。
可他還沒想這麼簡單了事。「既然你打著離開我的主意,又何必對你多言,多說有何意義?」
「少爺——」她又扯上了他的袖子。
這回他沒甩開,就讓她這麼扯著,順道讓她將重量靠在他身上。
「除非你答應我幾件事。」
「好好好,只要您說清楚,能讓我安心,我什麼事都答應您。」只要他能平安無事,她什麼都願意做的。
他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可別答應得太快,做不到我會翻臉走人,因為不想再丟臉!」
「丟臉?」
「沒錯,丟臉,我要你答應我,除了女乃女乃以外,永遠不再對任何人下跪!」
「少爺……」原來他這麼在乎這件事。「好,我答應您。」少爺不要她向人低頭,那她不向人低頭就是。
「還有,既然站在我身邊,不管我是貧賤的窮小子還是高高同在上的太少爺,我都要你抬頭挺胸的面對所有人,不卑不亢的當我的宋夫人!」
「宋、宋夫人?!」「我一再重復咱們要成親的不是嗎?等這事一了結,你我就成親。」
「可是……」
「你敢再畏畏縮縮試試!我現在就離去,是死是活你也不用管了,反正將來如何也不關你的事!」他發狠,作勢轉身。
「別走,我不會畏縮的,以後我會如您所說的,抬頭挺胸做您的女人,不會教別人瞧不起的。」數兒連忙一手拉住他,一手扶著發疼的臀部。
他余光心疼的瞧著她痛苦的動作,要自己不要心軟。「這是你說的,如果做不到,任人欺侮也逆來順受,就休怪我翻臉走人!」
「不會的,不管您是貧是富,我都會努力挺直腰桿,不讓您丟臉。」她急急的保證。少爺即將一文不名,她不能棄他于不顧。
「那好,我還有最後一點。」他臉色突然更臭了。
「您說。」她緊張的緊扯他的衣袖,就怕他一言不合意就拂袖而去。
他聲音緊繃,繃到差點就會爆裂開。「永遠、永遠都不要再輕言說出要離開我的話,永遠,你听明白了嗎?」
數兒听得很明白,再明白不過。少爺想留她一輩子的,她怎會不明白,但若非不得已,她又怎會舍得將他推離?鼻子不住發酸,心卻是暖熱的。少爺的真心,她早知道的……早知道的……
「如何?」沒得到她的允諾前,他不會罷休。
她強忍住哽咽,點點頭。「好,我答應您,只要您一日不叫我離開,就一日不會走,我跟您在一起一輩子!」
宋連祈眯眼注視她,「這些你當真都做得到?」他要肯定的答案。
「做得到,做得到!現下您只有我,而我也只有少爺,既然您不嫌棄,喜愛與我在一塊,咱們就在一塊吧,我不會再低著身子走路了,我也有自尊,也不想瞧別人的臉色過日子,這之後的日子是苦是樂,我都听少爺的,都依您。」她想通了,也想開了。
「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若做不到,你可知我會如何?」他笑得白牙森森然。
她立即蹙眉。「少爺?」
「做不到我就做和尚去,咱們一輩子別再相見了!」
「做和尚?!」這讓她極為震驚。
「沒錯,所以你要謹記在心,別讓我失望,一旦你食言,我說到做到,一定去剃頭!」這丫頭「積習難改」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嗎?老是忍辱負重、逆來順受的,怕將來性子還是改不了,又妄自菲薄的對人低了頭,為防她軟心軟性,他只好下狠招。
這果然嚇壞數兒了,馬上驚惶失措的拚命搖首。「不要,不要做和尚,我會謹記的,一定會謹記的!」頭搖得太厲害的結果是——終于不支倒在他懷里。
宋連祈嘆了一聲,總算搞定了。
靶受到抱住她身子的手有著奇異的溫熱感流下,他手一抖,竟是由衣料里滲出的溫血!汗珠頃刻滑落,他鐵青著臉龐,橫抱著她直奔大夫那兒去。
他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讓這丫頭為他受皮肉之苦,再有下一次,他就該等著切月復自殺謝罪!
第三章
最近杭州城最讓人議論紛紛的就是,風光百年的宋家,崩塌了!
宋家的產業在一夕間全易了主,由宋家的姻親——王家老爺王利本接手。
听說王利本拿了張二十年前的抵押條到官府,要求查封宋家的產業,宮府確認實為宋家已逝老爺的親筆簽名,遂憑著條子強制執行查封以及產業轉移,但教眾人疑惑的是,怎麼王利本會留個借條留二十年,時至今日才拿出?
包教人想不通的還有一筆,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宋連祈該要哭天搶地,四處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想盡辦法挽救才是,但這宋家大少爺也不知是養尊處優久了,不知人間疾苦還是怎地,竟然連到官府那去哭鬧一聲也沒有。
不但如此,還听說他破產後的日子過得挺悠閑快活的,住處家徒四壁,卻有錢帶著丫頭成天游山玩水、吃喝玩樂,依舊高冠闊帶,錦衣玉食,吃遍杭州的大小陛子,春風闊綽的一如從前。
就連小丫頭的貴氣也是不輸以往,絹綢絲帕依舊滿身,隨手還不離杭州名貴小點,教杭州城看熱鬧的百姓莫不嘖嘖稱奇。
奇了,這像是一個已經破產,得饑寒交迫度日的人嗎?
這「奇聞軼事」立即傳進王利本耳里,懷疑宋連祈藏私的他,當下便要宋美華去向他要回來,務必榨干宋家的一切。
于是這日,宋美華就帶著一雙兒女囂張的出現在小茅屋里了。
「宋連祈,好你個小子竟敢藏私,你所屬的一分一錢都屬于王家了,還不吐出來!」王競曉一見面便開門見山的要錢。
宋連祈橫臥在長凳上,讓數兒幫他捏著膀子,只冷冷橫過一眼看他,就當是狗吠,不必答腔。
「還不交出私錢來,難道你要進官府吃牢飯?」宋美華也氣呼呼的討錢。
他這會拉下數兒忙碌按捏的小手,徐徐坐直身。「我沒藏私錢。」打開茶幾上的茶碗蓋,茶香立即撲鼻。
眾人一聞,即知這可是上等千金的昂貴香片。往日在宋家常聞到,但出現在這窮酸屋子里可就不對勁了!
「你騙誰?這屋子雖破,但是你們兩人吃的用的,哪樣不精致?就連桌上這小餅,這、這也是翁記名產的鳳凰酥,這幾塊要價至少一兩,可抵尋常人家幾天的飯錢了,這麼嘴刁,還說沒錢?!」王競珊沖上前瞪著滿桌子的精致糕餅。她都吃不起這麼多昂貴的小零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