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延看著芳齡十六的她,除了更具氣質之外,還擁有成熟嫵媚的美麗,媚如桃李,嬌若春花,尤其綻放笑靨時更加迷人。
「你說這個……有依據嗎?」他不喜歡她日後像個傻瓜站在這兒。
「不論有沒有依據,我都想試試。」夏琀隨即步上前,一點一點的攀爬上去,直到頂端,她已是氣喘吁吁。
「你沒事吧?」步青延一直在旁邊護著她,不禁捏了把冷汗。
「我沒事。」她雙眼微眯,看著夕陽下,巍峨崇山間去蒸霞蔚的美景,喟嘆一聲,「好美!」
「是呀!盡避近黃昏,還是留有一抹余韻。」
此時,暮氣四起,頓起山風。
「起風了,你又沒披上斗篷,我們還是趕緊回府比較好。」
「好。」
嘴上這麼說,但她一動也不動,雙手撫模著望夫石,上頭的稜角粗礫早已被磨平。
就不知道是經年累月、風吹雨淋所致?還是天底下負心漢何其多,可悲的女人用千萬斤淚水融蝕了它?
☆☆☆
天亮了,太陽冉冉升起。
女乃娘將早膳端進夏琀的房里,卻已不見她的人影。
「小姐八成又去望夫石那里了。」
自從兩年前她得知那個地方後,幾乎天天往那里跑,難道她真以為抱著那些石頭哭訴,那個無情無心的端木夜風就會回來?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那家伙沒有半點消息,連一封信都沒有,簡直就是沒了心、沒了肝、沒了肺!
但是這些話,女乃娘只能罵給自己听,倘若讓小姐听見了,只會更加傷心。
她急忙找來護衛,央求他前往白石村,將小姐帶回來。
「等她回來,我一定要好好的說她幾句,傻了三年還不夠嗎?竟然天天去抱著大石頭,真的是傻到不行。」
這時,門房急忙奔了進來,大聲嚷道︰「小姐……小姐……」
「什麼事?」女乃娘攔住他。
「是從都城來的消息,前陣子步公子不是請了探子去打探嗎?終于有消息回來了。」門房也跟著開心。
「太好了,我已經請護衛去帶小姐回來,應該就快到了。」女乃娘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杳如黃鶴的人終于有了消息;憂的是,不知道消息是好是壞?
愛邸里的人聞訊都聚集過來,也有人奔去步府通知步青延。
不久,因為護衛好說歹說,夏琀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府里時,步青延正好也來到。
「怎麼回事?」她不懂,為何前院聚滿了人?
女乃娘上前,「探子送來了端木少爺的消息。」
「真的嗎?」夏琀心一抽,「女乃娘,快把信給我。」
「在這兒。」女乃娘笑著把信遞給她。
她趕緊拆開信封,打開信紙,前頭幾句話讓她面露喜色,最後一句話卻讓她瞬間呆住,連信紙落地都不知道。
步青延心生疑惑,彎身拾起信紙,邊看邊解說,「探子回報,端木夜風得到國王陛下極度的賞識,于日前榮升為安傅居大人。」
眾人听了,開心不已。
「什麼是安傅居大人?」有人發問。
步青延笑了笑,「安傅居大人的職責就是專門對皇上提出諫言。」
說完,他繼續看下去,表情就跟夏琀一樣愈來愈沉重、愈來愈難看。
「已經……已經和賀歷侯的千金訂下婚期了,暫時住進賀歷侯府。」
「啥?」
眾人異口同聲,都露出震驚的臉色。
夏琀緩緩的轉身,朝門外走去。
女乃娘心急的拉住她,「小姐,你要去哪兒?」
「只是出去走走,別攔我,誰都別攔我。」她搗著臉,奔出府邸。
「我去看看。」步青延不放心,趕緊跟了出去。
來到府邸外面,他不見夏琀的蹤影,慌張地到處尋找。
「琀妹……琀妹,你在哪兒?可別亂跑,等等我……」
見他往另一頭走去,夏琀從暗巷里走了出來,低聲說道︰「對不起,步大哥。」
她隨即轉身,朝後山走去。
走了好久的路,爬了好高的山,她來到端木奎的墓前,跪在地上。
「小琀來給你磕頭了,伯父,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里跪拜你,但是別傷心難過,因為我就要去看你了。」
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轉,神情顯得脆弱。
「早就知道他的心底沒有我,是我太執著了。」
只是,她枯槁的心再也無法復活。
「還有爹、娘……女兒就要去找你們了。」她轉頭,望著都城的方向,「夜風哥哥,希望來生你能愛我,咱們再續結發緣。」
徐徐的站起身,夏琀卸下系在腰間的白緞,踩在石塊上,再將白緞綁在樹干上。
眺望遠方,她仿佛看見了自己所剩無幾的時光,既然都是灰白,又何需留戀?
于是她不再眷戀,白緞套住頸子,從石塊上躍下,喉頭倏地束緊,再也無法喘息,眼前的景物漸漸泛白,淚水也從眼角滑落。
這時,夏琀揚起嘴角,因為看見爹娘在前面向她招手。
喀!
突然,白緞應聲斷裂,她整個人落在地上,因為疼痛而清醒。
「姑娘,你這是干嘛?」
夏琀抬起頭,看見一位笑嘻嘻的白發老翁坐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
「好死不如賴活,死了就啥都沒了。」
「可是活著比死還痛苦。」她坐在地上,暗自垂淚。
「也是,活著苦,為了生活,為了愛情,為了親情,為了友情,無一不苦,但還是得活。」他從高高的石頭上縱身一跳。
夏琀嚇了一大跳,趕忙站起身,想要救他。
沒想到他身手了得,竟然毫發未傷的站在地面。
「老爺爺,你……」
「瞧你一心想死,卻還不忘關心我這個糟老頭,真是讓我感動。這樣吧,我送你三樣東西。」老翁咧開嘴,露出少了顆門牙的笑容。
「什麼?」她听得一頭霧水。
「我長話短說,我有九樣好東西,你可以任選三樣,不得反悔,反正日後我們也不太可能再見面了。文、武、工、藝、醫、話、雜、顏、巧。文是文采,武是武學,工是工班,藝是藝能,醫是醫術,話是說話,雜是雜技,顏是美貌,巧是巧手,你喜歡哪三樣?」她捻了捻翹胡子,等著她回答。
「我不懂……」死不掉,為何還遇上怪人?或者她已經死了?
「你不需要懂,只管回答。」
她依然一臉胡疑,什麼話也不說。
老翁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還是把話說得更清楚些。文采、武學和醫術,你應該了解,我就不贅言。工班是指本事,像是蓋房子的本事、挖渠造橋的本事。藝能則是琴棋書畫唱的才藝。說話呢,是賞你辯才無礙的本領。雜技便是指開鎖、解謎的技巧。美貌嘛……」他瞧了瞧她,「我看你似乎沒必要挑這項。至于巧手,諸如烹煮、刺繡都可靠豐雙手一把罩。」
「對不起,老爺爺,我什麼都不要。」這些東西,哪是說想要就可以得到的。
「哎喲,別這樣,隨便說三樣,讓小老兒高興一下,幾百年來沒一個人相信,也沒一個人要,真是氣炸我了。」
瞧他一副老頑童的模樣,夏琀心想,她若不回答,他可能不會離開,真會纏她幾百年。
「好吧!那就……」
當她憑著直覺說出三樣東西後,突然感覺暈眩,昏睡過去。
夢中,她還能听見老爺爺的聲音——
「好好的運用,你會得到幸福的。」
「夏琀……夏琀……」
再度睜開眼,她已在步青延的臂彎里。
「你怎麼了?為何要想不開?」當他看見樹干上的白緞時,整個人都嚇傻了。
「步大哥,我好像夢見一位怪神仙。」
「神仙?!」他笑了笑,「一定是那位神仙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