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謊話。」鐘采香大力地搖著頭,仍然單純地以為。「一定有人不管你是美是丑,都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的。」
況寶麗的臉龐又恢復常見的枯黃,苦笑地將眼鏡戴上。「那種人是不存在的……」
「啊!采香,你還活著?」門口傳來喊聲,只見康貝德歡喜地沖到踵采香面前,張開雙臂將她大大一抱。「我以為你出了事,原來好好的,真是太棒了!」
鐘采香及時支起雙肘擋在胸前,噘著嘴道︰「你是真的很高興?還是想吃我豆腐呀?」
眼見被識破,康貝德嘿嘿一笑,松開了手。「當然是很高興。我昨天看到那光往你住的地方降下,真是被嚇了一跳。」
鐘采香轉了一圈。「本人洪福齊天,龜鶴延年!當然是不會出事嘍,別為我擔心了,拜拜。」
「采香!」康貝德還想招她留下,听見身旁一聲輕咳,才臉紅著打消主意,一轉身面對況寶麗,整個人突然一怔。「唉,你綁起馬尾還滿好看的。」
「是嗎?」況寶麗便把馬尾解下,齜著牙說︰「我忘記一綁馬尾就會頭痛的。」解開後甩了甩頭,發絲頓時又是一團毛亂。
「真是!你這個女人……」康貝德莫可奈何地嘆口氣,真受不了她的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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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上課鐘響,鐘采香慌張地跑了進來。
華若霞不覺稀奇,但是看著身旁的座位至今空蕩,從沒見過駱少皇遲到缺席,這狀況就讓她有些不解。
他怎麼了?華若霞在心中思慮著,忽然神智一轉,冷嗤一聲。
這關我什麼事?只是……沒有漠然的他待在身旁,即使他大多不說一句,還是讓人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
「咳……咳咳!」
他來了,華若霞從沒听過這咳聲,但仍直覺地知道是駱少皇來了。她轉過臉看,的確是他。他以著幾無血色的臉龐虛浮走進,見這情景,她的心中突然莫名的產生一股喜悅、一股憂心。從沒體會過這是什麼感覺,她感到些許心慌——
他來不來、生不生病,都與我無關,我為什麼要關心他?哼!
只是心中如此想,她的眼神仍不覺瞅著他。他的臉龐失去往日的光采,眼神不若平時有神,又是咳嗽、又是捍鼻,面紙一下子不夠用,四周便紛紛捐獻而來,有人間他怎麼了,他才聲啞地答︰「重感冒……」
「重感冒怎麼還來?」華若霞禁不住問,但一出口,更奇異自己的語氣會如此輕柔。
駱少皇擤了下鼻,答得也有些神智不清︰「因為這里有我想看的人……」
心頭一怔,眼眶一時微微濕潤,華若霞莫名地揩揩眼角,搖了搖頭。
奇怪?又不一定是在說我,我是在做什麼?
又嗤了一聲,華若霞將思緒收回,開始為自己打算——昨天把那個笨手笨腳的王媽辭走了,現在還得另外找個佣人。真是的!找到前還得自己做這些凡間的雜役,簡直浪費生命。真是令人厭煩!抬眼往四周搜尋,看看是否有人可以幫忙打點一切,突然間她視線一凝、嘴角揚起。看來,這是一箭雙雕的好機會……
「李絲玲,導師叫你中午午休的時候去屋頂找她。」
「屋頂?」李絲玲听見同學如此傳訊,心中頗覺不解,但想想又自我解釋,也許是老師想同她談談家里的狀況,不想讓別人知道,才會選在這麼奇怪的地方。
等到午休時間,她懷著志怎的心情上樓時,才發覺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導師呢?」屋頂上唯有華若霞一人,李絲玲慌張四處張望,卻還是一片灰涼。
華若霞揚著飄逸的秀發,口氣一如往日平淡。「沒有導師,是我找你來的。」
「你?」李絲玲心中又驚又氣,也有點害怕。「我要回去了。」說完便立即轉身。
華若霞急說︰「別急,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沒什麼好說的。」李絲玲跟鐘采香站在同一陣線上,又曾見過她搶走蕭曉彬的蠻橫無理;她平日驕傲孤僻,視他人有如低等生物,沒有給人留下絲毫的正面印象。此時單獨與她相處,還真令人渾身都不自在。因此,李絲玲才一說完,便急忙轉身朝樓梯走去。
華若霞沒有上前攬阻,只在她將下樓時,淡淡地說了一句︰「想不想打工?」
霎時停住了腳步,李絲玲轉過身來,臉上有種渴望、卻不敢奢望的神情。事實上她找打工的機會已經很久,但因為時間或地點不合,一直無法找到滿意的工作,也因此一直為自己造成采香的負擔而無限愧疚,如今听華若霞這令人厭惡的人口中提出,仍是一陣心動。
許久她才終于顫聲地吐了句︰「想……」
「那好。」華若霞嘴角微揚,甩動的秀發在空中飄過細浪。「你過來這,我慢慢說給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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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次午休睡覺少得了鐘采香的熱情參與,但今天不同,安靜的教室內,偶爾傳來一陣沂悶的咳嗽。每一聲病痛,彷佛都會直接地撞在她的胸口上;她甚至有些自責,為什麼不在前兩天做個祈福的工作,如此一來,他就不會這麼難受。想著便慢慢站起身來,輕聲經過了睡不安穩的他的身旁,再一路溜到了後山之上……
「我知道你不太喜歡我,因為我常常讓你看了生氣,對不起……希望你別怪我多管閑事,我在這里幫你靈療,你要早點好起來哦。」
鐘采香誦念咒法,小骯與雙掌漸如火熱,接著以足劃地,東削西撇,剎那間劃成一個三角小陣;一時四處靈能盈然涌人,她眼見積蓄飽滿,時機已到,便運起全力斜往上推——一道粉藍光芒,如虹般地朝那教室弧跳而去。
大氣一喘,鐘采香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但她雖然體力虛月兌,卻掩不住心中的滿足,搖搖晃晃地回到教室內。剛好打鈴上課,眼見駱少皇也抬起了身來,臉上仍是慘白,但雙眼已恢復了些光采,情狀不如預期的那麼好,但還是令她頗為快慰安心。
見鐘采香有些頭暈似的搖擺走進,駱少皇便目不轉楮地注視她的情況。盡避他的臉上是冷淡依舊,但看在華若霞的眼中,卻似乎察覺到他有一絲絲的不同。
「你放心,她自己身體虛,可不是你傳染的。」華若霞當然知道鐘采香身形虛弱的原因。
「我希望能傳染給她。」駱少皇聲啞地道,知道華若霞存心看好戲的心態。
華若霞回以贊賞的冷笑︰「讓她也嘗嘗這種痛苦嗎?駱少皇……」
駱少皇垂目默然,不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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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李絲玲收著書包,再次听見這熟悉的催促聲,身子猛然一顫。她感到又驚又惶,繼續收拾的動作,頭卻深深地垂下,待整理完畢後,又同樣低著頭,聲音有若蚊鈉一般︰「采香,我要從你那里搬出來了。」
「為什麼?」鐘采香睜大了眼,被這句話給嚇了一跳。
李絲玲一直不敢將頭抬起,隔會兒才又吐了句︰「我找到打工的地方了。」
鐘采香插起了腰。「一直叫你不要去打工,你還是不听!可是你就算要去打工,也不用搬出去呀?」
「我……我打工的地方,需要我搬過去住。」李絲玲低垂的眼里有著無盡的羞慚。
鐘采香一呆,嘟嚷著說︰「那就不要打工嘛,我們兩個現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我不讓你走!」
「可是……」李絲玲拿出個信封袋,緩緩地交到了她的手上。「我已經收了人家的錢,我非去不可,而且……也不能一直給你添麻煩,這些錢先還給你,謝謝你幫我墊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