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後傳來一個男子淡漠的聲音︰「就是沒有腰而已。」
眾人往後一看,沒想到說話的人竟是駱少皇!平時要听他說上一句已屬不易,更別提听他開玩笑了。因此大家莫不驚訝地張大了口,沒有一人笑出聲來。
當然有一個人的嘴是緊抿著的——鐘采香一副委屈不平地盯著他,見他插手慢慢走過,嘴角有一絲極為難得的嘲笑。什麼嘛!平常都不說話,一說就虧人家。
他坐下後,華若霞立即向他贊了句︰「說得好,正中紅心。」
鐘采香往自己的腰際掐了掐,立刻嘟起了嘴。明明有腰呀!只是不大「明顯」而已,雖然最近似乎比起往常重了些……對了,這一定是每天早上營養充足的原因,一想到那女乃酥面包的美味,仿佛就成了身材的天敵。再回想適才駱少皇輕揚的嘴角,從沒看他笑過,從來沒有!而他那難得的笑容,卻是因為她的可笑。思緒至此,心情頓時蒙上層厚厚的陰影。
放學之後,她終于做出決定,在桌上留了張字條——
面包王子,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再吃你的面包了,對不起……
棒天到校,面包仍是端正放在桌上,紙條卻不見了蹤影,盡避那微溫的香甜仍不斷傳人鼻中。鐘采香側臉望見駱少皇淡漠的臉龐,胃口就全然失去。她狠下心來,將面包遞給了李絲玲,靠在牆上微微噘起了嘴,寧願忍受肚子餓的感覺。
李絲玲接到她遞來的面包,滿懷不解,也一直沒敢動。等到下課時候,才拿著面包到她身旁詢問︰「采香,你不舒服嗎?怎麼不吃面包?」
搖了搖頭,鐘采香低聲說︰「我不想吃,你幫我吃掉。」
「人家特別請你的,我不敢吃。」
鐘采香假裝生起氣來。「你這麼瘦,才要特別多吃點啊,不然我早就給大嘴了,對不對?」
李絲玲仍將面包遲疑地拿在手上,總覺得這種「愛」的面包,旁人是無福消受的。
此時大嘴實在看不過那面包被人冷落的命運,便挺身仗義直言︰「你們都不吃,等它壞了不是糟蹋糧食?我不想看你們遭天譴,干脆給我好了。」
鐘采香點了下頭,李絲玲便不舍地將面包遞了過去。
大嘴口起牙落,幾回合將它撕咬入月復,吃完仍舐唇意猶未盡地說︰「明天又不吃的話,我的嘴巴就在這等著。」
鐘采香輕噴鼻息,無奈地點點頭,昨日已決心在恢復身材以前,不再吃任何多余的食物。如今只希望那面包王子能體諒她的決心,別再送面包來,做這些無謂的犧牲了。
丙然隔天,桌上已不再見那面包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著——
你為了一句玩笑話而節食,我很難過。
「對不起……」鐘采香拿起紙條,以著道歉的眼光向四處巡視,最後的視點停留在駱少皇身上,見他正注視著自己,心頭更是一凜。她輕嚙著下唇,轉過頭來,對那字跡的主人涌上了深深的歉意。照理說面包王子對她這麼好,沒有理由為了駱少皇的一句話,而去傷了他的好意,可是不知為何駱少皇偶來的嘲笑,對自己競有強烈的影響力。
我喜歡他嗎?鐘采香的心中發出這聲疑問,隨即搖頭想要揮去。他這麼冷淡、這麼漠然,這麼的……氣宇非凡!似乎一是天、一是地,想和他談上幾句,他總不多加回應;盡避如此,他的孤立不群,似乎並不能動搖心中莫名產生的好感……
能嗎?能夠喜歡他嗎?鐘采香雙目低垂,瞳仁褪去了顏色,猶如窗外灰冷的烏雲。一來,他喜歡她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二來,那個千分之一,也會被華若霞完全奪去。同她的功力相差大遠,即使努力個三年五年,也不見得能達到她現在的境界,而且她不想再讓她把駱少皇當成玩物,用完即丟棄。對于駱少皇的一點點渴慕,恐怕也只能永遠藏在心底——
午休時間,冬冷易眠,鐘采香懷著不甚開朗的心情,趴倒立即睡去。睡夢之中,她立身于一片綠野,身旁有條綿延無盡的自助餐台,她順著走了一段。
桌上擺滿了牛排魚翅、燒雞生蠔,以及其它琳瑯滿目的各色食物,頓時令人垂涎三尺;甚至是種種面包饅頭,也堆成了座座的小山。她才想伸手往面包抓去,猛然就停了下來。再掐掐自己的腰,似乎這兩天的減肥還無法見效。鐘采香嘴一噘,狠心將手縮了回去,好像連在夢里吃東西,都會引人發胖似的……
久違的達達馬蹄聲遠遠從餐抬對面馳來,那不正是灰馬王子的身影?
一人一畜倏然地就沖至桌前,灰馬王子將韁繩一提,灰馬倏地抬腿躍起,以著慢動作在地上劃道弧形。
鐘采香連忙拍手叫好。那灰馬更是不可一世,下巴高高仰起,兩條前腿斜比著V字型,但就在它落地之前,那後腿不小心絆倒了雞尾酒盅,一時酒花四濺,那條馬尾也被潑得酒水淋灕。
「笨馬!在半空中不要耍帥!」灰馬王子輕斥著,同時用雙手在馬額上用力旋鑽教訓一番。
灰馬連忙跪地求饒,王子才松手轉過身來,振了振披風,對著她開口質問︰「你為什麼不吃?」
「我……」鐘采香頗覺難以答應︰「我怕胖。」
灰馬王子迷惑的臉龐上下掃視她一番,一會兒才輕聲道︰「你是不很苗條,但也還不到要節食的地步。」
鐘采香低聲囁嚅著︰「可是,有人說我沒有腰……」
灰馬王子雙手插腰,怒氣漸漸升起。「冬天大家都穿這麼厚,誰看得出來有腰沒腰?一句玩笑話你也當真,真是莫名其妙!」
你說的對……鐘采香听得垂下了頭,理智上默默認同,但仍然無法忘懷駱少皇他輕揚的嘴角。別人若是說同樣的話,她頂多是一陣好笑反駁,但由他說來卻像是一把刀刃,銳利地劃破了心口。
見她低頭不語,灰馬王子知道再罵也無用。蹬上了馬背遠走前,冷冷地丟下一句︰「你要自討苦吃,別怪我沒勸過你。」
望著他漸漸離去,鐘采香更覺落落寡歡。「人家笑我,你也不會好聲安慰一下。」
上課鈴響,起身清醒的她仍是懷著低劣的心情,連發型也忘了整理。
身旁的大嘴驚懼地說︰「采香,你不笑好可怕哦。」
鐘采香撥掉額前的亂發,慢慢掛起笑容,盡避有些牽強。
下午三節課很快就過去了。李絲玲慢慢地收拾起書包,發覺今天有些不尋常——班上的同學已走了大半,可是采香竟還沒來她身邊聊天催促。回頭遠遠一望,只見她的雙眼無神,好像在打瞌睡一樣。
真是的!李絲玲淺淺一笑,兩顆紅一旦大的酒窩掛在唇角,將書包背上了肩,繞到後排來,正想去叫醒她時。突然後座的駱少皇緩緩站起;那高大的背影,頓時擋住了她的視線,見他移動腳步,她便趕緊側身一讓,本以為他要往外走去,沒想到卻反而直直朝著采香而去。
「真笨!我把垃圾塞進書包里干嘛?」鐘采香突然神智清醒,開始迅速地整理,但是忽然眼前一暗,有個巨大的陰影籠罩過來。她眯眼向外看了下,奇怪?天色還是一樣呀,那怎麼會沒光?不解之際,身後似乎有種奇異的壓迫感,一轉過頭,只見駱少皇矗立在身後,眉尾稍稍拔起,帶了些未曾顯現過的怒氣。
「你听不懂國語嗎?」駱少皇冷冷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