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後?」她冷嗤一笑。
「有些人事物不是佔有就能得到幸福。」他真的希望她能懂。
「那是皇兄已經擁有太多,不缺這一、兩個。」她恨恨的駁斥。
他抿緊了唇,就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會更珍貴,但是,這一席話是不適合跟她說的,宮女拿了一壺酒及兩個酒杯進來,一放到桌上,正要倒酒時--
「本公主來吧,這是我最後一次為皇兄倒酒了。」
她面無表情的走到桌邊,要宮女退下,背對著季仁甫,不僅倒了兩杯酒,也偷偷的轉開中空的戒指,在其中一杯倒下粉末,接著拿起兩杯酒,轉身走到他面前,繃著俏臉將其中一杯交給他。
她再舉起酒杯,「皇兄,就此別過。」
「保重,為兄在此祝你一切美滿。」他也舉起酒杯,與她共飲。
她臉色蒼白的將酒杯放在桌上,快步的轉身後就往門口走去。
季仁甫一個眼神,在門口守候的宮女及侍衛立即亦步亦趨的跟上前去。
碧雲公主抿緊了紅唇,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是皇兄做得太絕了,別怪我罔顧兄妹之情,本來我是自己要吃的,但既然在皇兄的心里,我的心是髒又丑陋不堪的,那總得名副其實,是不?她毫不後悔的冷笑離開。
季仁甫也來到宮殿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上了馬車後,長長的車隊一輛接一輛的駛出皇宮大門,漸行漸遠。
驀地,他臉色一變,突然感到氣血翻涌,全身愈來愈痛,接著腳步一個踉蹌。
「皇上?!」
在後方伺候的老太監急急上前,竟見到他「嘔」了一聲,旋即吐出一口血來。
老太監嚇到臉色發白,「天啊,來人!來人--叫太醫!」
碧雲竟這麼狠心?季仁甫面如土色的撫著胸口,他低估了她的怨懟,沒想到她下手這麼狠!但她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在被扶進寢宮時,他突然停下腳步,一把揪住老太監的手,強撐著痛楚道︰「不許張揚,什麼都不許說,尤其事關皇妹--」
「可是皇上……」老太監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跟皇妹無關,我只是不小心誤食了某些東西,听到沒有!不許任何人去找皇妹的碴,務必讓她安心的嫁人。」他看來很痛苦,但仍喘著氣繼續說著,「朕只信任明親王與元煦,我的情況也只許讓他們知道,明白嗎?」嘔……他又吐了一口血。
老太監都快嚇死了,忍不住哀求起來,「皇上,你就別說話了。」
他搖頭,「宣明親王進宮,快!還有,元煦一回穆府也立即宣他進宮,知道嗎?」
「是,皇上,您撐著點啊。」老太監頻頻點頭。
一進到寢宮後,季仁甫只來得及交代明親王有關國事的一些相關處理,還來不及將他安排倪杏兒的事告知明親王,隨即陷入昏迷之中。
第11章(2)
元煦:
我不想要你一輩子都活在深深的自責之中,我也不願意強佔屬于另一個人的幸福,那罪惡感會日夜啃囑我的良知。
所以,我把原本就該屬于你們的幸福還給你們,請別愧疚,能被你所愛原就是拜韓采薇之賜。
記得嗎?在見到我手上的胎記前,你能避開我就避開,你深愛的人原本就不是我,我跟你只是回到原本的位置而已。
那麼,我想我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愛你,純粹是你誤以為找到了前世情人的激狂與深情,讓我一時,昏了頭才與你沉淪了。
總之,碧雲公主知道自己就是韓采薇了,顯然她愛得極深,前世記憶即使喝了孟婆湯也洗不掉了,請你好好的愛她、珍惜她。
也請相信,我會好好照顧孩子,讓孩子健康平安長大,這便是屬于我的最美好的幸福了。
杏兒
書房里,燭火已滅。
穆元煦在黑暗中仍膛視著手上的信,他已看了好幾天,早已熟記每個字。
帶著三個多月的身孕離開我,走得這麼堅決,讓我的人都找不到你,所有能找的人我也親自去找過了,但始終沒有你的消息,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沒告訴我,就是怕你來找我吧!我跟她之間,一直只有大哥與妹子的關系。」孫鵬如此說。
「她前幾天有來看我跟嫣艾,一聲聲的叮囑我們要保重,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可今兒個才發現她竟偷偷塞了一大包銀子在我的冬衣里,正要去問她,你就先找上門來了。」孟婆婆也是一臉懊惱與憂心,「那孩子在想什麼,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幸福,怎麼能放棄了?」
「姨姨也跟嫣艾說了很多,要我乖乖長大,好好孝順女乃女乃,還有,」嫣艾努力的想了又想,「找一個我愛的、他也愛我的人成親,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嫣艾才幾歲大,杏兒就已經留給她祝福婚事的話,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到他身邊了嗎?一想到這里,穆元煦的心便沉甸甸的。
「她離家出走是為了成全你跟公主叫叫我怎麼生了這樣的笨女兒!不對,賢婿,不會是你攆走她的吧?說得這麼好听,是想要回給我的黃金跟銀票?」倪德修一臉緊張,「我不管,我可都花光了,我明天就要離開京城跟人到南方合伙做生意,不會再回來了……」
倪夫人皺起柳眉,「老爺,女婿絕不是來跟你要錢的。」
「無論如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可不會回收的,你若要留下等她消息那也成,你在這兒等她回來後接濟她,反正我明天一定走。」
「我、我哪有能力接濟她?出嫁從夫,我一定跟著你的,可是女兒……」
杏兒,你的爹娘在我面前吵了好一會兒,翌日立即人去樓空,在他們心里,你真的是潑出去的水了,而我不得不替你感到痛,如果我們生的是女兒,我一定不會丟下她不管,尤其在她仍行蹤未明時……
穆元煦沉沉的吐了一口長氣,不再去想那日的事,眼神落到桌上的另一本冊子上。
他放下手上的信,再拿起而子,就著月色一頁一頁翻看,直到黑漆漆的天空慢慢的透出了曙光,漸漸的,天空亮了起來,晨曦照亮了黑暗的書房。
這本冊子里記載了他的習慣、他的嗜好,包括食衣住行上的切切叮嚀,鉅細靡遺的記錄著。
這是他無意中在櫃子里看到的,想來是她要留給碧雲公主的,里面有許多是希望她能好好照顧他的字句。
這是怎樣的心情叮嚀那麼多,字字句句都藏著濃烈的愛,紙上仍可以看到干潤的淚痕,而她卻寧願哭也要把自己最愛的男人拱手讓人。
傻女人!怎麼可以這麼傻,傻到他的心好痛、好痛!
他放下冊子,疲累的靠坐椅子,揉揉眉心。
杏兒,你身懷六甲,連一名丫鬟也沒帶上,我明明己傾盡所有的能力去找你了,竟還找不到你,你把你的幸福拱手讓錯了人,你知道嗎?
皇上陷入昏迷了,下毒手的就是碧雲公主。
若非明親王親口所雲、服侍皇上的老太監作證,我是壓根不敢相信碧雲公主會因為被下旨前往瓖族通婚而毒害自己的親哥哥。
這絕不是我所認識的采薇,她不可能會是善良的采薇啊,傻杏兒!
雖然仍然昏迷,不幸中的大幸是皇上搶救得宜,脈象尚稱穩定正常,但要將身上的毒素全部排出至少也要半年,至于能否清醒就得看上天對他眷不眷顧了。
為免朝政和民間百姓恐慌,皇上在昏迷前即親口指示明親玉對外宣稱,他在送走最疼愛的皇妹遠嫁瓖族後便微服出巡,短時間內不再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