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也只有母子倆心知肚明。
第4章(2)
七年前,皇室政變,幸賴手握兵權的景王起兵擁立,皇帝才能順利登基繼位,然而即位不久,西北邊關蠢動,外族進犯中原,當景王在捍衛國士時,自認也在皇帝繼位時出了大力的皇後娘家卻忙著攬權。
尤其是宰相杜千德,身為皇後的親兄長,他與皇後連手,為家人安排了不少要職,甚至在重要部門封官任職,極盡提拔之能事。
若非皇上及時發現,以廢後阻止皇後再干涉朝政,重用外戚的情況可能會益發嚴重。
然而盡避皇後不敢再摻和造次,相爺卻為了鞏固權力,仍不遺余力的在外培植自己的勢力,矜功專權,情況越趨嚴重,已成為朝中新的內憂。
還好,皇帝有一批御用密使在替他解決那些原本就佔著高官位置,又與新官糾集勢力,在全國各地橫行成患的外戚,他們在秘密取得罪證後,即讓皇帝派人逮捕,再流放偏遠地區,消退勢力。
只是罪證難尋,但要扶植親信卻極為簡單,每每想起,皇帝也覺得苦惱極了,思緒翻涌間,兩鬢斑白、留著山羊胡、身著藏青色官服的杜千德已進殿。
他甩袖跪下,「臣杜千德,叩見皇上萬歲……」
「行了朕還有事跟太後談,相爺就直言吧。」皇帝在母後一副受不了、要他速戰速決的眼神催促下,只得要杜千德省略那長長王中的問候語。
不過,他倒沒想到,杜千德所謂的「要事」,還是最近常在說的把他女兒跟皇弟湊成一對的「喜事」。
但他這個皇上還沒開口,皇太後倒是先說了,「哀家早說了,不想委屈詠雙,自然也是怕她會出事,那孩子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所以,也更清楚她有多麼不適合她的皇兒。
「啟稟太後,臣並非不信國師之言,只是臣認為,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臉皮還真厚,硬要將女兒塞給她皇兒就是了!皇太後的表情難得繃得很難看,而且她派親信去尋找特定命格的閨女一事,顯然他已知曉,才會厚臉皮的又來談婚事。
見皇上一副全由皇太後作主的樣子,杜千德只能拱手對著太後道︰「太後,小女從小苞著公主一起長大,兩人也是知交好友,若能成為姑嫂延續緣分……」
皇太後听不下去了,「彤兒孩子氣,驕縱又無禮,哀家自己都深覺無力,詠雙能跟彤兒成為知己,是她們有緣,但景王的個性,相爺也是明白的,所謂的兒女情長可從來不是他在乎的事。」
「男人志在四方,景王原本就不該將心思關注在小情小愛上,但詠雙把他放在心上,就是她的命了。」杜千德演得逼真,要將女兒嫁給景王,自是有他的盤算在。
皇太後突然擰眉,白女敕玉手撫著額際,「哀家這頭痛的老毛病怎地又犯了,哀家要回宮休息了。」
「奴才扶太後回宮。」秦嬤嬤動作極快,知道主子快忍不住想罵人了。
皇帝在一旁見相爺還想追上前去,也不加以阻止,反正可以猜得到的是,他只能無功離去。
「終于走了!」
一道低沉的熟悉嗓音突然在殿內響起。
皇上順看聲音看過去,就見廊柱後方步出高俊挺拔的皇弟。
朱塵劭步上前來,雖是親兄弟,他仍遵照君臣之禮,拱手正要拜見--
皇上快步上前,「別來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的那一套,朕听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倒是你,既然都來了,怎不出聲?」
「相爺在,母後也在,談的都是我的事,我一旦出來,不是自找麻煩。」
俊朗順長的朱塵劭在皇帝的示意下,與他面對面的坐下。
皇帝看著他,深不見底的黑眸看不出喜怒。
皇弟是蹺勇善戰、制敵機先的戰將,這幾年領兵沖入敵陣,取得多場勝利,但外貌不見粗獷,而是冷傲俊美,渾然天成的將帥氣質里有著霸氣也有貴氣,即使右臉頰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刀疤,但絲毫不減他的俊美,反而更具魅惑之氣。
若不知他身分,相信許多未出閨的世家閨女一見到他,定會芳心暗許,只可惜他如此出類拔萃的皇弟,就因為死了兩任老婆,被冠上克妻的污名。
「皇上每回與臣弟見面,一定要打量如此久?」朱塵劭伶冷的聲音再起。
皇帝勾起嘴角,識相的不再定視著他那張出色的臉孔,而是改口道︰「朕只是想著皇弟若出現,相爺應該會知趣的先行退下,絕不會在皇弟面前談論娶妻一事,不過--」皇帝笑看搖頭,「母後就不是了。」
「母後定是先走,怕我給她臉色,也跟她翻舊帳吧。」他也是很懂得母後的心思,外人雖不知情,但他們兄弟與母後極為親近,而母儀天下、雍容華貴是母後在外的形象,私底下的母後頗有個性,玩心亦重。
「看來,母後為你安排的婚事,你是打算屈服了。」
「我要能反對,也不會娶了兩任了。」
他表情淡漠,但在娶妻這件事著實有諸多無奈,自認在戰場上征戰的他不適婚,也不想耽誤任何一名女子的終身,但前兩任妻子,都是他征戰回府才發現是母後指婚,已派人代娶入府,根本是趕鴨子上架!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皇帝覺得自己笨,「母後的個性你也知道的,她只是希望你幸福,而不是讓皇妹拉著詠雙一起粘著你。」
「我知道,我更知母後無法接受我有克妻之命,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證明我仍可以跟一名女子天長地久,所以,我只有接受的分,談正事吧」他一點都不想再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
皇帝無言,成家不算正事?天底下,也只有皇弟會有此謬論。
朱塵劭一回身,廊柱後方無聲無息的走出男一名黑衣人,臂膾上有皇上賜繡的龍圖像,這是屬于朱塵劭旗下的死士之一,只听命于朱塵劭,而朱塵劭就是皇帝依賴的密使組織的領袖。
只見該名死士雙手捧著一大迭賬本及書信,必恭必敬的交給朱塵劭,再向皇上行禮後,又隱身至廊柱後方。
「這些罪狀足以證明靖城知府羅德財的惡行,皇上可以派人逮捕他,相爺一黨的勢力又少了一名大員。」朱塵劭冷靜的說著。
皇帝看著那麼多的證據,很清楚這得花費多少心力及人力才能弄到手,而運籌帷帽的就是他眼前幾乎十全十美的皇弟。
「說來真是汗顫,皇弟平日駐守邊關,還不時得從西北潛伏回京,查辦那些機密叛變或貪贓枉法的事……」他嘆息一聲,「所謂的內憂外患都由皇弟替朕一肩扛起,朕卻高高坐在這金碧輝煌的龍椅上,享受權勢榮華與眾人的愛戴。」
「還有虛與委蛇、權力斗爭與爾虞我詐,這些都是皇兄比臣弟適合生在這張龍椅上的主因。」他的語氣極為肯定。
行事沉穩但生性浪蕩的他,有個不定的靈魂,無法將自己困在皇宮這個奢華的籠子里。
皇帝哪不明白皇弟的性子,只是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即便他也曾向往飛出皇宮的生活,他笑著搖頭,「我看依皇弟嫉惡如仇的性子,那些矜功自伐的大官們,到最後都會被皇帝罷官流放到一個不剩了。」
「那些人是毒瘤,早晚要除,尤其是以杜千德為首的一干人等。」
「朕明白,不動他的理由,你我都清楚,只是,朕的身邊也因而只有幾個人信得過,而皇弟是最重要的一個,母後這次是真的很用心的與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