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隨便。」車內的錢少倫竟然興味索然的回答,望著車窗外的夜色,他的身體沉重,心也沉重,半點兒也沒感受到重獲自由的快樂。
馬車到了翠花樓,那一則害他從萬人迷變成萬人拒的流言顯然已洗清,老鴇跟其他姑娘們全笑咪咪的迎上前來,簇擁著他往二樓廂房去,一樓的客人沒人避、沒人閃,二樓也沒人跳樓,還笑擁著美人兒朝他敬酒呢!
「錢大少,你可來了,我們可想死你了,尤其是唐穎,簡直是望穿秋水了。」
老鴇嗲聲嗲氣的說著,他卻覺得好吵,不由得想念起霍敏兒清亮的嗓音,天知道他跟她才分開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而且他現在的心情更古怪,來到妓院,卻是意興闌珊?見到有傾國傾城之貌的唐穎,該是跟她這個老相好敘敘舊情,怎麼腦海里想的也是霍敏兒那張清秀的臉龐?
唐穎直盯著他,粉頰上有著掩飾不了的興奮,「你真的好久沒來!」
「哈哈哈……听到沒,她特別想你呢。」裴德也起身歡迎他。
接下來,大家吃吃喝喝的,唐穎還一連彈奏好幾曲他最愛听的曲子,但錢少倫仍覺得非常無聊,一點情趣也無,和她相處就是少了一種勢均力敵的痛快,甚至是空氣中的緊繃、瞬間的愉悅,還有想要征服的挑戰意味……
是了!苞霍敏兒斗嘴,就是會有一股樂此不疲的強烈快感。
他是被她偷偷下蠱了?不然怎麼眼前這些環肥燕瘦的美人兒全成了庸脂俗粉,就連唐穎在他眼中,也遠遠不及霍敏兒的清麗慧黯來得吸引他……
吸引?慘了!他真的被獨一無二的她給吸引了,怎麼會?明明她原先是那樣令他討厭的,所以是日久生情?
不管如何,他此刻很想回家,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但男人要面子啊!
硬是撐著、挺著,把裴德灌到半醉,他大方的買單,婉拒了唐穎到她房里再敘的邀約,上了馬車回家。
但在回家的路上,他還是很難以置信。他竟然拒絕了唐穎?他相信今晚只要他想,唐穎是不會拒絕把她給他的,天大的好機會,他卻回家!
錢少倫想來想去,都覺得是霍敏兒的問題。
回到家後,已是半夜三更,然而,織機房的燈火竟還亮著。
他看了黑漆漆的寢室一眼,抿抿唇,步上點了幾盞燈火的回廊後,再轉往織機房,從窗戶看進去,不意外的看到霍敏兒還在算帳,但她看來根本撐不住,眼楮快閉上,身子微晃的打起瞌睡來。
本以為她就此睡了,沒想到,他見她起身,揮了帕子洗把臉後,繼續挑燈夜戰。
還真是!他搖搖頭,一股濃濃的不舍涌上心坎,他見她不過寫了幾行字,又垂著眼臉打起瞌睡,最後慢慢的撲倒在桌面上,趴著睡著了。
他走進去,本想月兌上外衣,但嗅到一股脂粉味後,又打消念頭。他看了看,屋里只有一匹尚未交出的仙之彩布,他不考慮的拿起,輕輕的為她覆上。
望著她沉靜的睡顏,他明明該離開,卻萬分眷戀的坐下,雙手支著臉,深深凝睇。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突地濃眉一聲,因為氣息均勻的她突然動了一下。
「開源節流……錢府……都是老奴僕,不請了不行……年紀大,何去何從?再想想……霍敏兒……你不行……再想想……仙之彩布太累了,少倫……」她喃喃嚶語。
笨蛋!連睡覺也不能安心嗎?還想到他太累嗎?他覺得好舍不得她,而且,他又是怎麼了?心又在怦怦狂跳,還想用力的給她親上去?
他俊臉發熱,急急的起身,卻是腳步放輕的離開。
翌日,霍敏兒醒來,看到身上披著貴重的仙之彩布,差點嚇昏,但更令她驚訝的是,錢少倫已經準備要上工了。
「早。」
她呆呆的回答,「早,你昨晚回來了?」她想問的是他沒在外留宿?沒跟他最愛的唐穎在一起?不然,怎麼替她披上仙之彩布?
「對!我睡客房,不成嗎?」他故意瞪她一眼,開始工作。
一股說不上來的喜悅充塞在她胸臆,這一天,她特別快樂,特別有活力,錢府上下都能感受到少女乃女乃心情好好。
不過,接下來兩天,變成少爺的心情不太好。
錢少倫過去是吃完宵夜就回客房睡,因此,根本不知道在他離開後霍敏兒是忙到何時才入睡。
但這幾天,不一樣,他特別注意她,也發現她根本是將寢室當帳房,在織機房沒核對完的帳,就移到寢室做,所以,在她的床上,都還放了算盤跟帳本!
她是瘋了嗎?她到底在拚命什麼?這一晚,他索性在她回房後,從客房過來。
她沒想到他會進房,楞楞的從床上起身,「你怎麼會過來?」
他卻莫名的沉下臉來,「上床就不準看帳。」
她有些莫名其妙,卻見他走過來,將床上的帳簿跟算盤全移到桌上。
又見他眯著黑眸,看著桌上那微弱的燭火,呼地一聲,他竟將它吹熄了,屋內只有透窗而入的月光,但她還沒說什麼,他就大步離開,又將門給帶上了。
她簡直是一頭霧水,「怎麼回事?」
第二天,他很正常的做他的事,她卻好幾次偷偷看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只是,她很懂得從善如流,做不完的帳,她改為移到書房去,這一看帳自然又是看到三更天。
沒想到,在她就著淌著蠟淚的燭火翻看帳冊時,錢少倫又臭著一張臉走進來,一把將她拉起後,再回頭,將燭火吹滅,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因為今晚夜色如墨,不見星月。
「我看不到!」她真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卻能夜視,拉著她就往外走,「能省則省,你不是要節流?」
「耶——是啊,但等等,我那些帳冊——」
等什麼?!抗議無效,這回,她是被他一路拉回了寢室的床上,連燭火也省了,更省的是,這一回,他抱著她雙雙上了床,大手扣著她的縴腰,擺明了就是不讓她再起身。
她粉臉羞紅,「少倫——」
「這樣更省,不是嗎?客房的燭火也少一盞,省點燭火錢。」
她先是一楞,但隨即撲哧一笑,「不必省到這個地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摳門學派者,自然成了摳門學派的學徒。」
她還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因他突然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也變得忙碌,能模的不能模的,他放肆的模、放肆的親吻,她的身子快要著火了。
她微喘著,「少倫、少倫……」
「這樣也能省。」他壞壞的笑道。
「什麼?」她略微從沸騰的中清醒幾分。
「尋花問柳的錢!」
她眼楮瞪大,頓時完全清醒,但這個可惡的男人突然笑了出來,添上一句,「野花哪有家花香,霍敏兒,我只想要你……」
丙然是情場老手,霍敏兒就這麼一句話又淪陷了。
因為她在乎他,而且,他沒有再去翠花樓,沒再見唐穎,他選擇了自己……
從這一天開始,霍敏兒的夜晚就變得不平靜。
從一更天、二更天、三更天開始,某人的手就會開始變得不安分,讓她撥算盤的手變得不穩,心緒也被旖旎的佔據,屋內喘息聲漸濃。
錢少倫以一雙像要將她吞噬的黑眸盯視她,灼人的氣息挑逗的吹拂著她的粉頰,她被一股濃烈的氣氛圍團包圍,就快不能喘息。
「先不要……」她的聲音己帶著申吟。
「霍敏兒,你的工作除了這些冷冰冰的帳本外,還要滿足你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