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突然很認真的搖搖頭,「不是,爹跟娘,若要我選擇,我一定選擇娘,因為是她把我生出來,也是她養大我的。」
左斯淵一挑濃眉,「這是她教你說的?」
「這是肺腑之言。」小男孩很認真的回答。
見兒子煞有其事的樣子,令左斯淵想笑,而左尚霖已經忍不住開口,「希兒懂什麼叫肺腑之言?」
「我知道,娘說那叫真心話,如果爹也能掏出真心來說話,娘一定很好說話的,因為她是一個最善良、最溫柔、全天下最棒的女人了。」左承希圓圓亮亮的明眸直直看向他爹,似乎在指責他還不夠用心。
這感覺真詭異,一張跟他相似的臉龐不悅的瞪著自己,就像自己在指責自己。
左斯淵抿抿了唇,微微一笑,「好,那麼,我的兒子有什麼好建議,可以讓你的娘願意留在爹的身邊?讓爹親身感受一下,何謂全天下最棒的女人?」
「簡單啊,我住下來,娘就會留下來了。」左承希俏皮的說著。
「哈哈哈……我這曾孫怎麼這麼聰明啊!是天才呢!」左尚霖有曾孫萬事足,一臉引以為傲的得意神色。
左斯淵亦忍俊不住的笑了。不過,在韓薰儀的眼里,這小子算不算投奔敵營?
但不管如何,他是越來越愛這個聰穎可愛的兒子了!
不怎麼意外的,在夕陽西下時,韓薰儀怒不可遏的上左府來要人。
她怕自己帶著希兒一起離開會引人注意,特地分開行動,沒想到卻遲遲等不到修賢哥帶著孩子來到碼頭跟她會合,只得再回胡同看看發生什麼事,沒想到,回家路上就有人好心的跟她說孩子被左府的老太爺帶走了……
罷進入金碧輝煌的大廳,一看到左斯淵,她就氣得大叫,「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說好絕對不暗中搞鬼的,可我一回胡同,就听到有人說你請出老太爺,不管希兒怎麼哭鬧掙扎,硬是將他粗暴的丟進馬車帶走,淒慘的哭叫聲,讓街坊鄰居都听見了,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左斯淵給了下人一個眼神,該名小廝立即明白的退下去沏茶。
「我胡說?你這個沒有風度的小人,不是說要我當一個可敬的對手,那自己怎麼來陰的?」她真的快氣炸心肺了,「把他還給我,快把希兒還給我!」
「我為什麼該還?」他也被她惹火了,「希兒跟在你身邊已有六年,這一年,他會住在我這里。」真是的,若不是答應希兒不說,他還真想反問是誰來陰的,想收拾包袱帶著兒子搭船走人!
小廝很快的端上了茶水,見兩人怒目相對,很會看臉色的退了出去。
她看著小廝退下後,才繼續質問︰「住在你這一年?少作夢了!希兒呢?你將他軟禁了?」
「天地良心,希兒是自願留下的,而且,是他親口說要跟我住。」
他慢條斯理的拿起茶杯,態度從容的喝著茶,不意外的看到她听見他的話後,頓時怔愣住了。
她難以置信的喃喃低語,「怎麼可能……」
他放下茶杯,眼角余光不經意的看到門後有一個藍色身影,他微笑起身,走到廳門後,將不知何時跑來的兒子牽了過來。
韓薰儀看著兒子眼中蓄滿淚水,看來惹人疼惜。
她連忙跑過去,左承希也飛撲過來,緊緊的抱著她,哭叫著,「娘,對不起,我真的好想爹,就忍不住自己跑過來,對不起……嗚嗚嗚……」
她的心頓時抽痛,「你真的這麼想跟爹在一起嗎?」
「想,可是希兒也想跟娘在一起,就算希兒心里再怎麼想爹,也不舍得離開娘,真的,我可以跟娘一起走。」小男孩很聰明,知道娘親最容易心軟。
希兒是多麼貼心的孩子啊!她淚眼朦朧,稍微放開了他,卻見兒子那雙眼仍不時眷戀的看向左斯淵,這令她更加不忍,她無法自私……
「好,我們留下來,住蚌幾天再離開,可是離開的事是秘密,不能跟爹說,好嗎?」她幾乎是貼靠在兒子的耳畔說的,就怕讓左斯淵听到了。
糟了個糕,爹已經知道了,不過,他真的沒跟爹說啊……「好,我不說,那我們真的可以留下?真的?」左承希圓潤的淚眼熠熠發亮,一看到娘點點頭,他就又跳又叫的轉身沖向左斯淵,緊緊的抱住他說︰「娘跟我要留下了,我們要一起留下了!」
「呵呵……太好了,希兒。」一個低沉蒼老的嗓音來自門廊外。
韓薰儀一愣,順著聲音來處看過去,就見一名身著綾羅綢緞的老人家,笑得闔不攏嘴的走進來。
左承希一看到他,立即迎上前去,還嘴甜的喊了一聲,「曾爺爺。」
「呃——老太爺。」韓薰儀聰敏的意會,連忙行禮。
老太爺?有沒有喊錯?左尚霖沒好氣的瞟了左斯淵一眼,卻見他搖頭。
他這才沒糾正她,神情古怪的打量這個在他眼中,勉強稱得上是美人的孫媳婦,瞧她臉上連點脂粉也沒有、沒首飾、衣服更是寒酸,再瞧那雙破鞋,越看越受不了。
左斯淵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擋在韓薰儀身前,護衛的意思明顯,又給了他爺爺一個別為難她的眼神。
!有了媳婦忘了爺爺!左尚霖不怎麼高興的撇撇嘴角,嘟嚷著,「把咱們爺孫倆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卻什麼也不能說?我怎麼從沒見你對我這麼包容過?」
老人家低聲啐念著,韓薰儀听不太懂,但對左斯淵快速擋在她前面,讓她少點尷尬與不自在,她是感激的。
「好好好,啥也不能說是吧……丫頭,咱們終于見到面了,你可別再鬧別扭了啊。」左尚霖給孫子面子,但還是忍不住的又叨念一句,指指她一身的衣飾,「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處在什麼位置就該穿得像什麼樣子,懂嗎?」
「是。」面對長輩,她也只能點頭。但她在什麼位置?左爺的小妾嗎?她苦笑著。
「我叫下人備晚膳吧,我餓了,希兒呢?」看著曾孫,左尚霖的火氣就全沒了。
韓薰儀看著老太爺以寵溺的眼神看著兒子,思緒更加復雜。
左承希仰頭微笑看著他,「曾爺爺,我也餓慘了呢。」
「好好好,我們走,我帶你先去吃點東西。」
老人家刻意帶著曾孫走人,為的也是讓這對男女好好談談。
夜色已變得深濃,僕人們安靜的點了燈後,又靜靜退下,在溫暖的燈火下,氣氛莫名的有些尷尬,一向針鋒相對的兩人,處在這樣柔和靜謐的氛圍,都有些不習慣。
「我帶你四處走走。」他先行往外走。
「不用——」她直覺的就拒絕了。
左斯淵倏地停下腳步,回頭問︰「怎麼?因為打算只住幾天就偷偷跑掉?」他壞心的故意問。
她不禁心虛,但還是嘴硬搖頭,「當然沒有。」
「那最好!要當個可敬的對手,絕不能臨陣月兌逃,對吧?」這一句可是有弦外之音。
她也只能尷尬再點頭,不得不跟著他走。
月光如水,兩人並肩走在富麗堂皇的左府,卻沒再交談,但韓薰儀的表情越來越僵硬,因為她的心情越來越低落。
在左府內,隨即可見即將辦喜事的跡象,到處都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尤其越是他所住的別院,里頭的亭台樓閣美輪美奐、華麗而不失典雅,再進到屋里,有些家俱一看就是新購置的,精雕細琢造型相當雅致。
這陣子,她在京城里除了听到她的事情被傳來傳去外,她也听聞左斯淵的未婚妻是個很愛挑剔的王府千金,在霞帔嫁衣上,要求由一流的裁縫師制作,對鳳冠上要瓖嵌的珠寶更是計較,采買的一些喜宴用品務求精致,燈飾紅彩的擺掛位置,也得符合她的要求,還有其他一些相關的事都相當挑剔,甚至言明了,一切都符合她所需後,她才願意上花轎,姿態擺得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