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就事論事,但在她听來,又是另一種羞辱。
「意思是,你是被我勾引上床的?」
她的心更涼了,這幾年的經歷比不上他此刻帶給她的痛楚,她該崩潰痛哭、朝他咆哮,但她卻意外的冷靜,是因為他傷她太深,死心了?
「我沒這個意思,但既然錯誤是我造成的,我會負責。」左斯淵連忙解釋,見她譏諷的冷漠神情,知道她是打從心里不相信他失憶,這一點莫名的令他惱怒,忍不住又問︰「你真不信我?」
她當然不信!她雖然為他的絕情心痛,但待在京城的半個月,仍很不爭氣的打探他這幾年的情況,而其中並沒有一項叫做失憶,他說因為某種考慮沒人知道?誰相信!「無所謂了,反正希兒是我的。我能獨自養他六年,就能獨自扶養他長大成人,不勞你費心。」
「他是我的兒子。」他冷冷的提醒她。
「所以呢?偉大的皇商左斯淵在突然發現自己有了兒子後,就要來硬的,用搶的?」
「並不是,我不是故意對你們不聞不問,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那一個月發生了什麼事。」
听他說得雲淡風輕,不管他的失憶是真是假,她都覺得心很痛,因為她所珍惜的回憶在他的腦中卻是空白的,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珍惜執著這一切的她算什麼?
她看向半開的院子大門,「你請回去吧!我突然覺得很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左斯淵直視著她略顯蒼白的臉,「好,我明日午後再來,希望到時你已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想想我說的事,給我一個答案。」
當小妾嗎?他把她想得這麼沒有自尊心?以為她找他,就為了要一個小妾的位置?韓薰儀心更痛也更氣憤了。
他緊抿著唇,看著她別開臉,連看他一眼也不肯。
罷了,如果她要因此而擺高姿態,他是不會跟她再攪和下去的,凌茵茵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那女人到現在還沒進他家門呢!
但希兒的存在……無妨,不然就讓爺爺來跟她談。女人,怎麼都這麼麻煩!
就在潘修賢牽著左承希的手回來時,正好看到左斯淵的馬車從韓薰儀的家門前離開,他不解的看了漸行漸遠的馬車一眼,這才牽著小孩進入屋內,沒想到正巧看到韓薰儀坐在木椅上,靜靜流淚。
見狀,左承希好難受,連忙咚咚咚的跑過去,一把抱住他娘問︰「娘還在生氣嗎?你不是說你不生氣了,才讓潘叔叔帶我出去買糖粉吃?」
她慌忙拭淚,再擠出一絲笑容,回道︰「是啊,娘只是想到別的事,不是希兒的錯。」
稍早,她看到兒子平安回來,哭成了淚人兒的同時,也把兒子嚇壞了,所以她什麼也沒多問……
而潘修賢那時也是因為她哭得太傷心,就算有一肚子想問的話也沒敢問,但看到剛剛那輛奢華馬車,莫名的,他感到忐忑不安。
他走到左承希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叔叔有話跟你娘說,你到院子里吃糖粉、玩球,可別再亂跑了。」
「我知道。」一次就讓娘那麼難過了,他可不敢再來一次,而且看娘生氣,他也不敢跟娘說,他去找爹的時候,還看到曾爺爺呢!
潘修賢看到左承希蹦蹦跳跳的往院子去之後,才在她身邊坐下,「想不想談一談?希兒的爹真的還活著?」
韓薰儀深吸口氣,苦笑的看著他,「對不起,我騙了你。」
她遂將左斯淵跟她之間的過往簡短說出,包括她因此被她爹逐出家門只能投靠他母親的事。
潘修賢絕對是震驚的,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心儀的女子竟然跟他最敬佩的左爺有過一段情,還有了孩子。難怪他會覺得希兒很面熟,希兒根本跟左爺長得有七八分像嘛,不過——
「左爺失憶這事兒,還真的沒听說過。」他一開口,見她臉色更為蒼白,就發覺了自己說錯話,懊惱的自打嘴巴一下,才又道︰「不過,你有什麼打算?左爺願意負責也算不錯了,而他也的確是個才貌出眾的男人,就算是小妾,也能享盡榮華富貴。」
這一席話,他可是說得心痛。他雖然一點都不介意她未婚生子,想要娶她,可如果對手是左爺,他根本沒資格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我絕不會、也不要跟別人分享丈夫。」她搖頭堅定的說。
「但他不會善罷甘休吧?他知道希兒的存在,而左家人丁單薄又財大勢大的,難保不會來搶人。」
這點她也明白,「所以,我要離開,越快越好。」
「不!這——也許有別的方法……」一听到她要走人,潘修賢急了、慌了,可腦袋反而轉得快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先假扮未婚夫妻,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左爺跟我這市井小民搶妻子,若傳了出去也難听,你說是不是?」
這方法確實不錯,「可是——」
「薰儀,我就直說了,我喜歡你,我可以照顧你們,真的,我很努力的在存銀子,若你同意,等你再熟悉我一些,我們可以成親,之後,可以一起做個小生意來糊口,像是開間小餐館,你煮的菜很好吃,真的。」
「我不知道……」她的心好亂,修賢哥對自己的情意她更無法同意,她還放不下對左斯淵的感情,這麼做對修賢哥也不公平。
「你可以慢慢考慮,真的,我可以等。」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魯莽,潘修賢一張老實臉不由得漲紅了。
相較于修賢哥的誠摯,左斯淵的言行更是太狠心,以為編出失憶這種藉口,遺棄他們母子的錯誤就能被原諒,然後就能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嗎?
韓薰儀痛苦的瞳眸深處燃起了幾簇火花。不,她不接受這樣的安排!絕不!
第4章(1)
翌日午後,左斯淵再次來到小屋,還是沒有看到左承希的身影。
他看著神情比昨日更為沉靜冷漠的韓薰儀質問︰「你是故意將他藏起來,不讓我見他?」
她沒有回答,反而轉身往灶房走去,他不明所以,也跟著走過去。
「我昨天對你說的話,你想清楚沒有?」他再次前來,已表現他的誠意。
她還是沉默,只是靜靜的拿了茶壺放到小爐灶上去煮水,再回身,似有若無的瞧了他身後一人高的陳舊櫥櫃一眼後,走到平時吃飯的四方桌前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沒有意外的,他便在櫥櫃前方的位置坐下,與她正巧面對面。
「我仔細想過了。」她終于開口。
他挑眉,靜待她的下一句話。
「所以說,你的腦袋果然壞了?」她笑問。
「什麼?」他的黑眸轉為森冷,教人不寒而栗。
但她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因為壞了,所以覺得該先娶個正室後,才能將為你生了一個娃兒的糟糠妻——我,娶進門當小妾,是不是?」
他眼內冒火、抿緊了唇,氣惱她的眼神及語氣都像在對一個白痴說話!
「不想負責就說,裝哪門子的失憶。」
她開始唾棄他,而她的不屑太明顯,惹火了他,冷硬著聲音道︰「我是真的不記得你——」
「那麼,因為頭部曾經受到重創而失憶的你,再重重的撞一次,也許就會記起我了?」一雙靈活生動的明眸浮現冷意。
他濃眉一皺,還來不及反應——
咚!後腦勺被狠狠的敲了一記,他昏厥過去,癱軟倒地。
接著,一個小小身影從他後方的櫃子里爬了下來,手上還有一支不小的榔頭,「這樣爹醒來後,就會記得我們了嗎?」左承希眨著眼懷疑又期待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