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有烤肉醬,但這樣灑點鹽巴也很好吃。」靖閔正拿著一串玉米,笑著跟兩個丫鬟說話。
她像個王妃嗎?!祁晏神情陰郁的看著妻子,她像個野孩子坐在欄桿上,騰空的雙腳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嘴巴則像小白兔一顆一顆地咬著玉米吃,不知為何模樣看來特別動人。
可不就是根玉米嗎?怎麼她彷佛在吃什麼山珍海味般?
同樣的,旁邊也有好幾只小兔子——不是,是兩個丫鬟跟幾個小廝也跟著啃玉米,可見她買回來的數量不少。
他沉沉的吸了口氣,舉步走近她,俊臉上的神色自然不太好看。
第6章(2)
一見到他,小叮跟小琳還有一些有幸參與烤玉米並嘗其滋味的小廝們,可是嚇了一大跳,急忙將手中玉米藏到身後,不敢再吃。
但祁晏發現靖閔仍然笑咪咪的,一如她最近的獨立,好似完全不受他影響。
她從不會主動來找他,所以相對于竇茵天天纏著他,他更想念這個幾乎把他當成空氣的女人,因此,像是帶著懲罰意味似的,每日他就算忙得再晚也會回房上床,挑逗已然熟睡的她,要她與自己翻雲覆雨一番,直至她再沉沉睡去。
可今晚,他不想踫她了,因為她竟大方跟竇茵承認自己不在乎他、不愛他,他們現在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恨!這幾句話實在該死的刺耳,光想他就直冒火!
她要他如何解讀?她是婬婦嗎?所以她在乎的不過是晚上雲雨之樂而已?
「你是聞香而來的吧?我請你吃。」靖閔朝他嫣然一笑,俐落地從欄桿跳下來,再從架起的烤爐上拿起一根仍冒著煙的玉米遞給了他。
她當然看得出他的臉色不好看,但是她想過了——尤其是在街上遇到那對賣玉米的小兄妹後,她頓時有所悟,覺得自己好貪心。他們小小年紀就要幫忙扛家計,而她是王妃,有個優秀的丈夫,她還憂郁什麼?何況她也沒有真正付出些什麼,憑什麼等著愛情從天上掉下來?
當他滅火器也無所謂,先有性再求愛也成嘛。
有了這個領悟後,此刻,她便可以露出一張美麗的笑臉面對他。
只不過,這張笑臉看在祁晏眼里卻刺眼極了。如此的不在乎他是嗎?只要晚上能溫存便行?他愈想愈火大,自然也沒伸手接過她手上那根烤玉米。
「堂堂一個王妃沒個樣子的嗑玉米,像話嗎?」他口氣很沖,神情很冷。
「落落大方有何不好?這里也沒外人。」她不懂,他的火氣干麼這麼大?
可祁晏自己知道,這叫新仇舊恨一起來。
「你是王妃就該識大體,時時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對嗎?」他沒好氣的問。
她柳眉又揪緊了點,但仍勇敢的答,「是不對。王妃也是人,自由自在一點也不行?」
她是在公然挑戰他的權威嗎?他犀利的黑眸一斂,眾人更是靜悄悄,動也不敢動,即使有人還是滿嘴的玉米粒,也不敢咀嚼。
這一刻,四周靜得令人頭皮發麻,只有偶爾響起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響。
靖閔微嘟嘴。這男人的個性實在嚴謹到一絲不苟,有外人在,他就一定要這麼硬邦邦?好,這事兒她能理解,但此刻是他自己走過來的,何必將氣氛搞得這麼僵?
「我真的不懂,我自己找樂趣也沒礙著你,是你自己過來的,為什麼要生氣?你要我盡量避開竇茵,我更上道,幾乎都窩在她不會去的地方。知道她會去看潘恩,我也只是派人送些補湯過去,能避就避,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發什麼火?」她也不高興了。
其實她說的都對,偏偏看到她能自在的尋樂趣,還一副有他沒他都無所謂的模樣,祁晏就無法忍受。
他那雙黑眸呈現出的情緒,感覺很討厭她……靖閔胸口悶悶的揪疼,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她不過烤玉米而已,有那麼嚴重嗎?
「我知道你討厭女人,但我不只是女人而已,還是你的妻子。」她試著跟他講道理,若不是四周太多閑雜人等,她連「伴」都會說出來。
不過她的這些話,在古代听來已經夠嗆辣了,身旁一大堆人冒出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有的人還被嘴里沒咽下的玉米粒給嗆到,咳到臉紅脖子粗。
「就算是妻子又如何?我就該喜歡?」祁晏冷銳的眸中閃動著幾絲火光。
此話一出,其他人更後悔自己留在這里吃玉米了,他們巴不得趕快消失,以免成炮灰。
「是,你是該喜歡,否則我們如何相守一生?」她直言。
「還真敢講!」他冷嗤一聲,厭惡她的心口不一,她對竇茵可不是這麼說的。
「爺,其、其實我家主子是才女,她、她跟普通的美人不一樣,她……她很好的。」小叮忍不住「斗膽」地替主子說話,而她的聲音也的確在抖。
「截至目前為止,我看到的恐怕連才女的邊都構不上!」不要以為他不知道那些特意上門、自謝才子的人,到現在都還沒有機會跟她切磋才藝。
從他嘲諷的口吻,聰敏的靖閔知道他茌指什麼,然而他以為她會因此生氣嗎?那可不。
她平靜的看著他,「錯了,不是恐怕,而是我本來就非才女。」
「主子?!」小叮跟小琳瞪著她,其他人更是驚愕低呼。
「對,其實我根本是什麼都不會的美人,也永遠成不了才女,但我是你的妻子,你還是要試著喜歡我,因為我們已經成了命運共同體,得一起走完這一生。」她跟他溝通道︰「況且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女人也不是全都丑陋的。」不然,你怎麼會天天要我?可惜最後這話太限制級了,她說不得。
不過,她出口的一席話已經很深奧,很多人都听不懂,就連祁晏也只听懂她指的「女人丑陋一事」,猜測她大概已得知他討厭女人的原因。
但,他的重點是她!他在乎的只有面前這個不在乎他的女人!
「你說你什麼都不會,我也听得出來你知道我的一些事,那麼你便該明白,我討厭女人,而且更討厭草包美人,如果你決定要當個草包美人,那我也懂了,你就自便吧。」
他冷冷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轉身走人,可走不到兩步又停下腳步。
「還有一件事,太後給你很多時間完成刺繡,若下個月交不出來,王妃就自己上北京解釋,後果自負。」這一次,他說完即頭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靖閔莫可奈何的瞪著他冒火的背影。究竟是誰說這個男人淡漠寡言的?他壓根是動不動就火氣沸騰、擅長冷嘲熱諷的高手吧。
「我刺、我刺、我刺刺刺!這什麼鬼玩意兒啊?」
側廳里,靖閔努力地跟一團又一團的線圈兒搏斗,一下子紅絲線、一下子綠絲線、一下子又是金黃絲線,各色絲線交錯來去,忙得她滿頭大汗,還不時伴隨著不小心刺到自己手指的唉叫聲。
一會兒她又手打結,然後再變成線打結,她用力一扯,綢布就揪成一團,搞得她氣喘吁吁。
站在一旁的兩個丫鬟額際都冒出冷汗了,她們才想問主子究竟在刺什麼東西呢?心情不佳也不能亂刺嘛,瞧,這會完全看不出來是繡什麼圖樣,這玩意兒要是讓王爺瞧見了,怕又要大發雷霆。
「啊——不刺了!收起來!」
耍智障嘛!靖閔大為光火地一把將揪成千千結的針線活兒扔回桌上。
她簡直快抓狂了,她根本不會刺繡啊!為了一針一線,她眼楮都快瞪成斗雞眼、眼角都要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