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但是市場穢氣多,有些宰魚殺雞的畫面怕夫子看了會怕,要不要叫奴僕去才買即可?」
「不必。」
她一點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一股突如其來的妒火與難過堵在胸口,讓她更郁悶,只想早點閃開他這張討人厭的臉。
一看到她竟然越過他又走,他的黑眸露出一抹狡黠之光,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一個孤僻的才女,居然連人潮洶涌的市場也要走進去?這未免太匪夷所思。
別跟上來啊!韓小喬走得快,心中也在祈禱,這一趟她必須單獨去。有丫頭跟是無所謂,畢竟她是主子,讓丫頭去跑個腿,她就能想法子到鏢局信,將信息送給主子。
鎧斳貝勒不是吝嗇的人,已送了一箱白銀直接扛到她房內當師酬,她拿了不少來,務必要鏢局以最快的速度將信送至四川峨嵋。
上了馬車後,她才剛松口氣,沒想到另一個挺拔身影也主動上來了。
她霎時瞠目結舌,瞪著已換上另一套紫色袍服的鎧斳貝勒。
「我閑閑沒事,陪你走一趟。」
「可是——」她不要他陪呀!
「不用太感激,你一感動落淚,我可又得獻吻了。」
她氣得想翻白眼,這自以為是的可惡貝勒!
不想跟他說話,她刻意轉頭看向窗外,心中卻掛念著有他在,她的信要怎麼托送?
馬車喀啦喀啦而行,由于昨晚一夜難眠,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即使硬是打起精神撐著,但睡意實在太深濃,最後她終于不敵,靠在一旁睡著了。
鎧斳見狀,輕輕將她刻意靠向與他反方向的頭緩緩移向自己肩上,一手也勾住她縴腰,讓她可以斜靠在他身上好好小睡一下。
只是,能這麼疲困,睡到都大呼了,她昨晚是去當小偷嗎?
才剛想著,他突然注意到她垂下的衣袖內露出一小截信封,基于他的身分敏感,而她又是在府里待了近兩個半月的人,這封信就格外可疑。
想也沒想的,他伸手抽了出來,信封上的收信人是「小喬女乃女乃」,可信被封住了。
無妨。他將其撕開一覽,眼中乍現思索之光,然後將信紙卷成一團,往窗外扔去。
他微笑凝睇著她熟睡的小臉,看來她的身分跟他想像的有更大的距離——就他所知,葉雯可沒有女乃女乃!
真是令人驚奇的小東西,有她在,他的日子過得更有趣了。
半晌,馬車抵達前門大街,鎧斳貝勒輕聲喚醒熟睡到嘴角都牽起一絲銀涎的可人兒。
「起來了,本貝勒的衣服都鬧水災了。」
「水災?!哪里?哪里?」迷迷糊糊的被喚醒,韓小喬急忙問,沒想到回應她的是一陣忍俊不住的爆笑聲。
「哈哈哈……」
她眨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笑容滿面的俊美容顏,這才發覺自己整個人被他摟在懷里,「貝勒爺怎麼老是……」
「是你自己靠過來的,瞧,我的衣服還濕了。」他撒謊撒得很無辜,指著胸口那一坨濕濡,表明這是她的口水造成的。
「天!」她直覺的抹了嘴角一把,果然有點濕,立刻粉臉羞窘,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走吧。」他再度大笑,舍不得見她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的困窘模樣,所以貼心的打開車簾,擁著她下馬車。
兩人一在熙來攘往的街上出現,立即引起群眾注目。
鎧斳貝勒玉樹臨風,姿態從容,而韓小喬對這些人而言雖然極為面生,但早有人小聲問了駕車的奴僕,得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葉雯才女,不一會兒工夫,兩人連袂上街的事便已傳遍京城。
他帶她逛著前門大街,在這長長一條街上,綢緞店、玉石店、酒樓、餐館非常多,不少人邊喝茶邊嗑瓜子,在听到兩大名人逛大街後也全擠往樓台、店門口,想一睹被稱為「神隱的曠世才女」是何芳容。
完蛋了!韓小喬原本想低調再低調,這下子卻變成萬頭鑽動,真正的才女來時要怎麼收拾?她成了欺瞞大家的大騙子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人擠人,她袖口里的信掉了,剛剛才想著要放好一點時,一模就發現信早已不翼而飛。
她真的快瘋了!
瞧她悶著一張俏臉,鎧斳微微一笑,「人這麼多,那我們先進一家店避一避。你應該較愛待在書畫店鋪吧。」
他帶她進入書畫店,里面有不少古玩字畫,筆墨、刻印、書報也都有,老板興致勃勃的介紹東介紹西,店門口還塞滿了人。
不少閨女也上了街,嘴巴上說是來瞧瞧何謂「才女」,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無不使盡渾身解數想吸引鎧斳貝勒的注意,各個臉兒緋紅的裝羞扮媚,推來擠去的,令韓小喬有一種快要受不了吼人的沖動。
就在她努力想閃開人群、走出門外時,他又一手扣住她縴腰,將她拉離店門口及外面的人潮,再往胡同里鑽進去。
別小看這里老屋窄巷,像棋盤似的轉來轉去,身後照樣擠了一大堆追上來的人。
她瞪著惹了事還覺得很好玩的男人怒問︰「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們這一追逐,連老胡同里的男女老少,也全出來查看發生什麼事了。
「讓全京城的人都認識你。一回生、二回熟,你多出來幾次,他們多看幾次,就不會再把你當成怪物瞧了。」他說得很順口。
那不就慘了?想也沒想的,她單手捂住臉,卻因為手仍被他拉著,不得不跟著跑。
「怎麼沒臉見人了?」
「我不想每個人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誰,不行嗎?」她心虛的說。她後悔了,她不該出來的,這下把事情變得更復雜,她肯定完了。「跑快點,我們回馬車上去,我不想買了。」說著換她越過他快跑,心里打的主意是能少一人見到她就少一個。
鎧斳勾起嘴角一笑,任由她抓著自己跑。這種經驗很難得,而且她跑得可真快,後面的人還真被她甩到不見人影了,不過——
他黑眸一眯,倏地停下腳步。
韓小喬剛覺得突然拉不動他,同時就感到自己腰際一緊,見他沒來由抱住自己,她正想抗議,眼前卻忽然出現三名蒙面黑衣人,還不約而同抽出森冷的長刀。
她嚇住了,臉色瞬間轉白。
「干什麼?不知道我是誰嗎?」鎧斳冷冷瞪著對方,從一雙雙湛著精光的眼眸看出三人功夫都不弱,而且,他或許能猜出來者是誰,「你們是與杜王爺有掛鉤的反皇黨,是吧?」
一人聞言身形微微一震,等同自動招認,顯然是當中功力最低的。
丙真是反皇黨!那麼,他可不能跟他們硬干了。
鎧斳抱著懷中的女人,一個欺身就往方才一震的黑衣人攻過去,對方一時來不及反應,被打了一掌,但另兩名黑衣人已持著長刀襲向他。
韓小喬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感覺他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
他一個提氣,抱著她施展輕功騰空飛掠,但身後的三人也立即飛身追上。
他一人要敵三人,是有得拼,只是懷里的人兒他可不容許他們傷她一分一毫,因此他飛身進入胡同內躲藏,來到花街柳巷內一處妓院跟賭坊連結的大四合院。
這里金碧輝煌,石雕彩繪精美,大紅燈籠高高掛,光這氣派,就知道不是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皆可進來玩樂的地方,看來客人大多是達官貴人,且要能一擲千金,同時也因為來者都是貴客,這里請的守衛功夫自然不弱。
追逐而來的三個黑衣人顯然也很清楚這點,他們互看一眼,眸中都有不可置信的眸光。
就他們得到的消息,鎧斳貝勒只是一個不學無術、流連花叢的敗家子,沒想到他的輕功竟達上乘,居然能帶著一名沒有練武的姑娘輕松擺月兌他們,可見總堂那里指稱「皇家御用三少」中,鎧斳貝勒的武功方面不過爾爾,這訊息恐怕得再查清楚些,免得又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