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她晚睡早起,不管多晚,她一定會等到他處理完事務進房後,她才會上床,像個等門的賢妻。
其實,夫妻本該蓋同一床被子,但她總是沾到被褥一角,半掩即可。
房內,僕人雖已備妥暖爐,但晚間,夜霧襲人,總有涼意,人得本能會搜尋發熱體,她總是先擠進溫暖的被窩後,再往他的胸膛靠,小小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一晚有一晚的,他總會被她的動作驚醒,她下意識的緊窩在他懷里,又僅著一件內衫,女子的溫潤柔軟,總會喚醒他體內的男性渴望,因而騷動,就像現在——他胯下有了反應,想也沒想的,他將她推開,但這一推,力道沒拿捏好,太用力了,直接把她給驚醒了。
康沐芸揉揉腥松的睡眼,莫名其妙的坐起身來,看著離她有一大段距離的季維澧,他的眼神好凶的,「干啥推我,作惡夢了嗎?」
他瞪著看來眼皮仍然沉重的女人,哼,拜她之賜,他做春夢的日子不遠了。「快睡吧。」他咬牙,干脆轉身背對她。
「聲音冷厲,好不舒服,天氣已經夠冷了。」
她嘟嘟囔囔的又窩回被子里,打了個哈欠,翻身又想睡時,背對著她的男人開口了——
「與一名男子同床共眠,你一點都不會不自在?睡不著?」
「反正你心里有個人,對我不會有興趣的,我一點也不擔心。」她努力保持清醒,白天猛讀了款冬好幾頁,她的腦袋都昏了。
「我心里沒有任何人了。」他不高興的轉身,盯視她的背影怒道。
「是是是,沒有就沒有嘛,反正我也是暫時在這里當少夫人的,不惹你。」
「你很有自知之明。」
她強忍著睡意,「那是我的生存之道,眼觀四八。耳听八方,有時候愈安靜愈好,每個人都在乎的自尊,有時候得先自己咽下,再找機會吐出來就好了。」
「什麼謬論?!」
「哎呀,你生活得太幸福,不要無病申吟。」她愈說眼皮愈重,理智也溜了,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批評。
他正想開罵,竟見她喃喃低語,直到沒了聲音,又听到她平穩起伏的呼吸聲,他真不敢相信她就這麼睡著了?!
懊死,不是在當少夫人,又沒做什麼苦差事,怎麼每晚都有辦法睡得這麼沉?!反之,他卻一晚比一晚難眠。
不成!他終究不是柳下惠,身體會有基本的需求,女乃女乃的耐心有限,什麼時候在茶里動手腳,逼他們圓房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不想讓家人稱心如意,一不小心蹦出個娃兒來。
看來,是時候該離開了。
「什麼?他明兒個就要上山采款冬?!」
一早,季晶晶就帶這個震撼人心的消息給康沐芸,嚇得她抱著磚塊書的手一松,好在閃的更快,不然,就砸到腳了。
「是啊,我親耳听到哥跟爹娘說的,」季晶晶皺著柳眉,蹲下替嫂子撿起厚厚的書本,直起身後,看著那張整理好的床鋪,「嫂子,你沒睡地上,是跟我哥睡同一張床吧?」
康沐芸點頭,「當然,天氣好冷,何況,洞房睡了,沒事啊。」
「為什麼會沒事?為什麼什麼也沒發生?!」季晶晶真的不懂耶。
康沐芸接過她手上的書,放到桌上,一臉莫名其妙,「就是因為不會發生什麼事,我才會那麼放心的跟你哥睡同一張床,哪里奇怪?」
「怎麼不奇怪?你都接受跟我哥是夫妻的事實了,生兒育女不是應該?」季晶晶也坐了下來,覺得兩人像在雞同鴨講。
也是啦,可是,這種事怎麼勉強?她窘迫的反問︰「你總不能要我撲上你哥吧……咦?哎、哎呀!你怎麼亂模我呀!」
季晶晶的手突然在她身上亂模,搔的她頻發癢,又逃又跑,忍俊不住的咯咯直笑。
就在此時,已向女乃女乃告知要出遠門的季維澧正朝寢室走來,準備收拾行囊,遠遠地,就听到兩個女孩的笑鬧聲。
「奇怪了,嫂子你什麼都有,凹凸有致,怎麼我哥沒踫你?我听過男人跟女人翻雲覆雨無關愛與不愛,身體自然就有反應嘛。」季晶晶看著笑躺臥在床上的嫂子,好困惑。
「你哥很挑的,他也有他的原則,我就是看準他這一點,才能放心的睡大覺。」康沐芸笑盈盈的坐起身來。
季晶晶也一坐上車。「但你不想幫我哥生個娃兒嗎?你可是女乃女乃和爹、娘最大的期待啊,這樣下去,咱們季家會絕子絕孫的。」
聞言,康沐芸一拍額頭,又往後躺下。「傳宗接代要看你哥嘛,我每天又啃又寫那本款冬的書,已是頭昏腦脹了,這比做工還累,有時候,那些字還會在我睡著的時候跑到夢里與我相會,我累斃了,你就饒了我吧。」
「不行!我哥是好人,他值得你托付終身,你總不能一輩子守活寡吧。」
「我知道你哥是好人,但也是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更何況我不見得是守在他身邊一輩子的女人。」
為什麼不見得?委屈她了嗎?!季維澧黑眸微瞇,這女人當面、背著他時都能批評他!他站在門板後面,透過半開的門,清楚的看到兩個想麻雀般吱吱喳喳的女人!
「瞧,他一個人去采款冬,誰也不許跟,根本在跟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康沐芸真的很不以為然,「也許他想完成爺爺的遺願,但我覺得如果爺爺在世,也一定會阻止他的,所以,在我看來,他只是想證明自己腳瘸了仍然大有可為,是為了捍衛愚蠢的自尊。」
她的語意太深,一向無憂無慮的季晶晶听不懂,「什麼意思?」
康沐芸雙手枕著頭,「以我為例,因為我不想當人小妾、不想當煙花女,有人就用傷人的字眼、輕蔑的眼神來諷刺我的潔身自愛,他們以為我大字不識幾個,听不懂,」她頓了一下,「那些人達不到目的,話愈說愈難听,的確很傷我的自尊,但又怎樣?我欣賞我自己、肯定我自己,別人的批評,我無所謂,反正嘴巴長在他們身上。」
季晶晶听明白了,贊賞點頭。「說得好,我哥應該听听的。」
他听到了!但听得很不悅!季維澧心想。
「他不能听,他听了肯定不開心的,他不像我,活得很簡單,快樂就好、難過就哭,不像他,陰陽怪氣的,笑也笑不出來,哭也哭不出來,很容易得內傷。」
季晶晶噗嗤一笑,「我哥听到這句話才會得內傷呢!」
他是得了!季維澧黑眸微瞇,咬緊牙關,免得吼人。
「嫂子,我好喜歡你喲,你給我一種好溫暖的感覺,做什麼事兒也都一個勁兒的往前沖,你就往我哥那兒沖啊,讓他招架不住的愛上你。」
「我撲過了呀,結果,他吼了我。」她自我調侃的笑了。
「嫂子提了,我便問了,跟我哥嘴對嘴的感覺怎樣?」季晶晶興致勃勃的嘟起嘴,假裝親親。
康沐芸頓時羞紅了臉,窘迫的直搖頭,「嚇死人了,能有什麼感覺!」其實他的唇很軟很軟、很溫暖,但回想當時的情形,她還是很害怕。
「那就再來一次,沒感覺,再來第二次……」
「出什麼餿主意!」
季維澧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姑嫂兩人嚇了好大一跳,飛快的坐起身來。
「呃……哥!」季晶晶臉色一白。
康沐芸更是尷尬。
他不快的瞪著她,「我听到你的批評。」
「也好,不然,當你的面我還說不出來。」她希望他能知福些。
他臉色鐵青,完全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