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驀地瞪大了眼,看著黑漆漆的房內,就、就這樣這是怎麼回事?總不能那檔事也讓她自個兒來吧一來她不會,二來她的膽子也不夠大!
季維澧雖然閉著雙眼,但可以感覺到她錯愕的目光直直瞪著自己,無所謂,答應成親已是他最大的讓步,至于周公之禮,他還沒窩囊到也得讓人強迫完成!
夜,漸深。
康沐芸在天泛魚肚白時即醒來,這是習慣使然,平常一大清早就得到田里干活兒,但此刻,在這繁華的天水城里,她有了新身份,不必拿鋤頭!
她身邊的男人仍然沉睡著。
早晨的空氣冷涼,燭火已滅,就著灰白的天色,她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凝睇著他俊美的臉孔,一顆心即卜通卜通的狂跳起來,認真說來,她是挺喜歡這張臉的,即使這會兒下巴長了些胡碴,但莫名的,她對他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只是,她仍然不懂,他身上沒有半點「土」味,人看來一點也不粗俗,與鄰居大娘說的又刻薄、惡名昭彰的土財主差了十萬八千里!
思緒間,見他兩道濃眉陡地一皺,她嚇得趕緊躺平,閉上眼楮。
下一瞬,季維澧坐起身來,看她像殭尸一樣躺得直挺挺的,雙手緊壓著被褥,平放在身側,他陡地瞇起眼,俯身靠近,身子也因此踫觸到她的身子。
他、他想干什麼康沐芸頓時心跳加速,他打算補過洞房花燭夜
季維澧踫到她的手,她更錯愕,她的手很粗,他怎麼會從這里開始
他蹙眉,盯著她粗糙磨人的雙手,這一個個的繭,顯示她絕非金枝玉葉,怪了。
她的手又不是柔弱無骨、粉女敕平滑,有這麼吸引他真怪,康沐芸一頭霧水,忍不住睜開眼楮偷瞄,就看到他很認真的在看她的手,其實她用看的就知道他的手比她滑順多了。
她本想繼續假裝,不想讓他發現她已經醒了,但因為他的臉與她的手離得很近,他的呼息直接吹拂到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癢癢的,她就快要笑出聲來。
季維澧注意到她的呼吸突然加快、嘴角上揚,貝齒還緊緊咬住下唇。原來她早就醒了!他抿緊了薄唇,隨即下床,穿上靴子。
起床?!就這樣?!康沐芸沒想到他也是早起的鳥兒,連忙跟著起身,「我來。」她急急的下床,套上繡鞋,快速從櫃子里拿出衣服,伺候他穿上,又轉身走到鏡架的水盆前,擰吧布巾,恭敬奉上。
季維澧看著她來回忙碌著,腦海里的某個念頭愈來愈強烈——她根本就像一個丫鬟,沒半點大家閨秀的姿態。
「等會兒去向長輩們奉茶時,姊姊們會在吧?我也得跟她們請個安,雖然我是最小的,但我會很守份,夫君今晚可以上其它姊姊的房里去。」
康沐芸說這話可是跟二娘的意思背道而馳,二娘要她緊緊抓住丈夫的心,要成為最得寵的一個,日後,金銀珠寶才能拿最多,但她一向很認份,不想樹敵、不想跟姊姊們爭風吃醋。
他擦好臉後將布巾交給她,刻意反問︰「其它姊姊?」
「是啊,夫君是有福之人,我是四姨太,上面還有三位姊姊一起伺候您呢!」真是的,有了新人就忘舊人,她忍不住在心中嘟囔。
第1章(2)
季維澧看出她的不以為然,可笑!他已經可以完全確定,老天爺又開了他另一個大玩笑!上一回,他成了殘廢,這一回,他不打算妥協,既然家人們都說老天爺的安排都有衪的道理,那麼這一次,娶錯新娘,他就拭目以待,老天爺是什麼打算!
她不解的看著神情突然變得怪異的夫君,尤其是他那雙若有所思的黑眸,突然迸出一抹說不出的陰黯與嘲諷時,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季維澧徑自走到鏡前,檢視自己的儀容,頭也不回的喚了一聲,「韓芝彤。」
誰?康沐芸眨了眨眼,回頭又看了看,房里不是只有他跟她?
季維澧從鏡子里看到她可笑的舉止與茫然的眼神,冷笑,「妳的夫君姓啥叫啥?」
這家伙吃錯藥了不成,竟然問自己的名字她強忍住笑意,「夫君名為馮貴福。」
一抹冷笑出現在他冷酷的臉上,「但這里是季家的玉泉藥莊,本少主叫季維澧。」
什麼?!她差點沒口吐白沫直接昏厥倒地,三魂七魄都要飛了,她癱軟在椅上,搞錯了嗎她突然想起茶棧里的混亂——
完了!她從椅上彈跳起來,抓著他的手,嘰嘰喳喳的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怎麼辦?韓姑娘肯定被送到土財主那里去了。」
他冷笑,「算算時辰,此刻韓姑娘才剛抵達馮府,但依馮貴福猴急的程度,她應該也已經跟他圓房了。」
是嗎?她冷汗直冒,「那可怎麼辦,她才是你的妻子!」
犀利的黑眸射向她,「跟我拜堂洞房的是妳。」他可不想她到外面嚷嚷,他只想清靜度日!
他想將錯就錯嗎?!她急急搖頭,「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就算不為自己,我也要顧慮到藥莊的面子,更甭提馮家與季家是世仇,馮貴福絕不會放過任何可以糟蹋季家的機會。」
他相信馮貴福一旦發現娶錯人,必定會將韓芝彤吃干抹淨後,再刻意送回來,一想到這里,黑眸閃過寒芒,「就算他要退,我也沒有理由收,更何況,一女不事二夫,深受禮教規範的南方千金也只能認了!」
也是,嫁狗隨狗、嫁雞隨雞嘛,所以,她看著走向門口的季維澧,也跟著走,「但她不是很倒霉嗎?莫名其妙成了四姨太。」還是覺得太荒唐。
他驀地轉過頭來,眼內冒火,嚇得她連忙煞住步伐。
「妳怎知她覺得倒霉?也有女人寧願嫁個富可敵國的大財主,也不想嫁給一個殘廢,讓人嘲笑終生!」這一點,他有切身之痛。
會嗎?她就不會,天啊,她在想什麼都什麼時候了!
瞧她像個笨蛋還敲了自己的小頭一下,他更是嗤之以鼻,老天爺能有什麼樣的安排?「總之,這樁婚事是在女乃女乃軟硬兼施下,我才被迫答應的,我不想再拜一次堂。」
難怪他一點都不在乎!真是的,反正是別人逼他娶的,所以娶了誰,一點也不重要,她吐了一口長氣,「好,我知道,我咽下這事兒,可是,話要明了說,日後,家里的人指責我明明知道內情卻還死賴在這里,你可得挺身而出。」紙終究包不住火啊!
「妳可以把責任推給我,反正,妳是女人。」他一臉不屑的轉身就走。
什麼意思再說,她也沒有將所有的問題都丟給他扛嘛,干啥對「女人」的反應如此大、如此惡劣!
她還要跟上去嗎才這麼一想,兩名丫鬟已經俏盈盈的走進房里,其中一名還捧著一套充滿喜氣的紅衣裙,「少夫人好。」
她愣了愣,怎麼辦,真要她冒充千金大小姐但一想到季維澧那雙冷眸,她很乖的讓兩名丫鬟替她梳發化妝,其間,一名中年婦人還進來將床單取走,季維澧隨即就被從書房請到了正廳。
喜幛仍然高掛的正廳里,氣氛凝滯,季維澧繃著一張俊臉,至于昨晚熬了大半夜,始終沒有听到半點翻雲覆雨聲的季晶晶,則拚命打呵欠,她困死了,都是哥哥害的!
她一邊在心中埋怨,一邊豎直耳朵听季家總管報告剛剛才在城里听到的最新消息,迎親途中遇到劫匪狂暴殺戮,馮家與季家陪嫁的喜娘、丫頭、護衛全遭砍殺,嫁妝全數被劫外,馮家的喜事甚至沒辦成,因為花轎被劫,新娘下落不明,看是凶多吉少,但衙門仍在追捕那干土匪,希望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