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服怎麼這麼難扣?」她邊扣邊嘀咕。
他抿抿唇,接手她的動作。
她一抬頭,才發現兩人靠得好近,她的心髒突然狂跳起來,下意識想往後退,卻忘了自己站在凳子上,腳一踩空,人就往後仰。
「啊——」她驚叫出聲,他的手迅速扣住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攬,但不小心用力過猛,她胸前的柔軟就這麼結結實實撞上他厚實的胸膛,痛得她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但東方烈的感覺可完全不同,他成年後抱過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五歲的小埃嫻,田福樂是第二個,所以他完全不曉得女人的「那里」,竟是這麼柔軟!
他的胸口莫名一緊,一張俊臉更不由自主的發熱漲紅。
她閃動著淚光怒瞪著他,胸部仍隱隱發疼,「可以放開我了啦!」好痛喔!
她的話即使拉回他迷亂的心緒,他粗蠻的一把推開她。
「啊——」
田福樂還是跌坐在地上,她恨恨的抬頭瞪著他。「爺,溫柔點,行不行?」真是的,害她前面也痛,也痛,這不受教的家伙該不會是塊朽木吧!
不用想也知道答案——「絕對是」!
他竟然連扶她一把也不肯,便直接快步走出去!
慘!她有一種前途多舛的預感。
怒。
東方烈的心情很糟糕,他發現田福樂的野心比他以為的還要大,她根本不只是要改造他而已,而是打算將所有人都教一番!
「霸爺,你也管管福樂那丫頭好不好,我才說了句‘他女乃女乃的’,就不準我吃她做的包子。」謝頌真是一肚子不平,「過去她念她的,我們吃我們的,她現在竟然玩真的!」
「就是,我連‘老子’都說不得,你那句‘他女乃女乃的’哪能說!」郭豹也忍不住抱怨。
「福樂那丫頭愈來愈無法無天了,我不過偷吃一個,她居然說要懲罰我,說我年紀大到可以當她爺爺了,怎麼連這點規矩也不懂!我也不過才五十,只是看起來比較老。」另一名副總管也來伸冤。
滿臉胡腮的另一名副總管也說,「爺,你評評理,我不過火大的喊了聲‘混蛋’,福樂丫頭就說甜糕就沒我的份,這會不會太嚴了?」
這幾天東方烈已經忙得不可開交,腦袋里偶爾還得用力的驅除他擁抱她的邪惡畫面,還得听這些有的沒的埋怨。
幾個長輩抱怨完離開後,被投訴的田福樂正好走進書房,她替他端來一杯茶,放下後便轉身要走。
「我說田福樂,我真的忙死了,可不可以‘請’你別再給我找麻煩?」
他黑眸微眯,這個丫頭膽子愈來愈大了!
扁看她那雙閃動的慧黠眸子,她根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該——」
「什麼?」她立即打斷他的話。
他硬生生的咽下已經到嘴邊的話,憤恨的咬牙切齒,「我從早忙到晚,你別讓其他人三不五時就來找我抱怨,難道我還得特別抽空處理你惹出來的這些問題?」
「其實霸爺只要肯以身作則,當大家的模範,其他人也不會有這麼多埋怨了。」
「我以身作則?」他神色一凜,說到底,錯的還是他!
她忍不住嘆口氣,「當然,不是有句話上梁不正——」
「夠了,要娶妻的人是我,我該受什麼罪來爭那口氣,也是我活該,少給我禍及他人。」他這個人很有原則,絕不殃及無辜!
「話不是這麼說,傅姑娘跟你成親後就要住在這里,如果她真是那種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千金女,其他人一定也要改變才行。」
他抿緊了唇,直瞅著她,「你真的很努力,難道你就這麼擔心我娶不到老婆?」
「當然!因為爺幫了我這麼多忙,這是我唯一可以回報你,即使讓你氣得牙癢癢的,我也會堅持下去。」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他定視著她,她也勇敢的回視,四眸相接時,他那雙黑眸里好像除了冒著火氣,似乎還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復雜情緒,只是——
她真的好想問他,在他眼里,她真的不美嗎?
唉,她的好傻,明知他已心有所屬,她怎麼還這麼在乎他的想法……
「你出去。」他突然低頭,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在看著她轉身出去後,他不由得蹙緊濃眉。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他會這麼生氣,甚至很想大聲吼她,問她是不是真的希望他娶傅郁琳?
此刻,這顆心仍然悸動著,是因為她嗎?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東方烈心中的這股悸動馬上變成難以壓抑的怒火!
或許是因為離傅郁琳來訪的時間愈來愈近,田福樂對他的要求,也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她一下子要他學會看花賞月,但他卻無聊得猛打呵欠。
一下子又要他目光溫柔的凝睇,可是他的眼神盡是肅殺之氣,在她耐心引導下,他只是先冷厲的瞪大雙眼後,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氣,他也氣,就連走路,她也要去他放慢腳步,要注意她有沒有跟上他,說這麼做是體貼!吃飯時,不能說粗話、不能大聲咆哮,要仔細觀察她想吃什麼,然後用公筷體貼的幫她夾到碗里,還有——
「還有?怎麼這麼嗦!」東方烈勃然大怒,因為好好的一頓飯,其他人都可以爽快的吃,就他不行!
她咬咬牙,「請放低音量!」
他咆哮,大手怒拍桌子,「什麼良好的修養、風度,老子不屑學了!行不行?」
她也學他用力的捶桌子,「你到底要不要跟傅郁琳結為夫妻?」一個咬牙切齒、一臉暴戾,一個是杏眼圓睜,毫不畏懼,這對俊男美女的氣焰真是旗鼓相當!
其他人一方面很佩服田福樂的雄心豹子膽,一方面也很替她擔心,就怕東方烈哪天受不了,真的發火了!
好在,他在大口灌了杯酒後,勉強扯開一個還算「和藹可親」的笑容,但因為他余怒未消,臉部肌肉緊繃,卻又逼自己的嘴角硬是彎起一個弧度,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滑稽。
「噗——噗噗——」
苞他面對面的田福樂竟然忍不住,先笑了出來,但為了要強忍笑意,她的雙肩不停抖動。
東方烈怒不可遏的就要起身離去,但她連忙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對……對……不起!」她忍笑忍得滿臉通紅,大眼還泛著閃閃淚光。
他深沉的黑眸冒出一簇簇怒焰,「你是該說對不起,因為你愈來愈不像千金女,至少也裝個樣子吧!」
她努力憋住笑意,「是是是!是我的錯,你快吃吧。」
他氣呼呼的用狂風掃落葉之姿,將桌上屬于他的美食一掃而空,隨即起身,「我要去看帳冊!」
「不行,說話要有內涵,所以,你得花點時間寫詩作詞,少看點帳!」他懶得理她,徑自走進書房,開始看起帳本,但跟在他身後進來的田福樂,卻將帳本推開,逼他跟她談些風花雪月之事。
他狠狠的瞪著她,「你還打算虐待我多久?」
「難不成你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娘子被別人拐走嗎?」說完,她便把另一本書放到他面前。
他低咒一聲,認命的拿起那本鬼詩集,喃喃念起唐玄宗寫的《長生殿》——
「神仙本是多情種,蓬山遠,有情通。情根歷劫無生死,看到底終相共……」
第6章(1)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你們听,田福樂竟然叫我堂堂一個城主,念這些鬼詩詞兒,她成天在我耳邊叮嚀,我都快瘋了!」
舊城內一棟酒樓里,從回廊後方一個跨院的隱密廂房,傳來東方烈的嘲弄話語。
想來還挺可悲的,他竟然得跟手下躲到這里才能暢快飲酒,讓耳根子清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