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陸映欣還難過的輕嘆一聲。
田福樂的心也不由得泛起酸來,「後來呢?」
「東方慶一直沒有從喪妻之痛走出來,某個晚上喝了酒,還獨自騎馬出去,可能因為喝醉再加上視線不明,不小心從山坡上摔了下來,尸體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田福樂的心頓時一沉。
「由于東方家是個大家族,一些叔伯親戚都想假借幫忙之名,霸佔城主之位,謝頌等人當然不肯,他們努力輔佐年少的爺成為城主,幸好他也爭氣,小小年紀就有懾人的威儀,早熟得令人心疼。
所以,那群野人在共桌吃飯時總會故意鬧他,尤其知道他從小就挑食,只要有他愛吃的,大家就搶得更凶,目的也是想挑起他的反應。
慢慢的,爺也能了解大家疼他的這份心意,他也開始跟著搶,雖然時間看似能抹去他心里的傷痛,但他對外人的態度去愈來愈冷騖霸氣,只有在跟那些沒規矩的長輩們共桌吃飯時,才能難得看到他展現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田福樂突然明白了,只有在那個時候,東方烈才允許自己卸下面具,在熟悉的氛圍里回憶娘親的愛。
那是愛的記憶,同樣經歷雙親離去的她很能體會。
陸映欣看著她,突然又笑了起來,「但重點是,當年的男人老了,男孩長大了,可是習慣成自然,那些人不瘋瘋癲癲的打鬧一場,就像吃不下飯似的!」
不過謝頌等人也有分寸,在其他地方他們便會嚴守本分,只有在飯桌上可以和主子平起平坐,沒大沒小,無主僕之分。
沒想到東方烈也有一段艱困的童年,看來她昨天似乎把話說得太過分了!田福樂不免心生愧疚。
「好了,反正一切都否極泰來,別多想了,」她拍拍她的肩膀,「這給你。」
她給她一點碎銀子,「我要到中藥行買點補品,你帶弟妹們逛逛,買點零嘴他們吃,再到轉角的玉石行等我。」
田福樂想推辭,但陸映欣硬是把銀子塞進她手里,「要我養你們八個我的確不行,但買點零食,我還行。」
說完,她隨即跟店家簽好帳,請他們到時把衣服送到晉陽山莊,便跟一群娃兒們分開了。
田福樂帶著弟妹們逛大街,零嘴只買了一點點,弟妹們夠吃就好,不一會兒,她就將弟妹帶到玉石行門口,就怕讓陸映欣等太久。
等著等著,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他們面前,一名男子下了車,看了骨瘦如柴的田福樂一眼,目光再往大大小小的娃兒掃了一遍,最後將視線停在最小的田福嫻身上,她小小年紀就有傾城之貌,只要好好培養,以後要當煙花樓的第一花魁,應該不成問題!
沈宏滿意的目光又回到田福樂身上,「我花三十兩銀子買她。」
買?田福樂瞪著眼前的男人一眼,他一身貴氣,看似文質彬彬,眉宇間卻不時透出一股邪魅,著實令人不舒服,「我沒有要賣我妹妹。」
「這位小泵娘,我做人力買賣不是一、兩天的事,還是你覺得價錢太低,要不……三十五兩銀子?」
「不必,我們已住進晉陽山莊了。」
沈宏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出聲,「東方烈終于轉性了,從不買賣十歲以下娃兒的他,終于也成「養馬人」了?」他的黑眸里閃過一道不屑,「他自以為清高,沒想到居然也開始搶我們這塊生意了!」
「他沒有,只有我一人,我弟妹是靠我的賣身契住在那里的!」
田福樂氣呼呼的駁斥,她知道養馬人指的是一種骯髒的交易,又稱為「養瘦馬」,就是以賤價收養窮人家相貌較美的女童,再依其性,教授琴棋書畫,待及長大,便轉賣給達官貴人當侍妾,或到青樓當妓女!
沈宏冷笑,「虧本生意誰會做?東方烈肯定不會,何況,當養馬人又如何?」
听他這麼說,他應該就是養馬人,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談的,「我們走。」田福樂帶著弟妹就想走人,沒想到——
沈宏無預警的將看中意的貨色一把抱起,隨即拋給手下一個眼神,手下立即扔了一袋銀子到田福樂的腳邊。
但她根本不理會那只錢袋,反而立即沖上前,想把嚇到大哭的田福嫻搶回來,其他弟妹也跟進著沖上去,有的一陣亂打,有的直接張嘴咬人。
沈宏粗咒一聲,「該死!」目光殘佞的他立即空出一只手,掃住咬他腿男孩的脖子。
田福樂一見二弟痛苦的張大了嘴,雙手想扯掉他緊緊扣住的大手,卻徒勞無功時,她發狂的大叫,「放開他!」她憤怒的用力踹他、咬他,其他弟妹更是同仇敵愾,學著大姐又踹又咬。
「可惡!」沈宏單手難敵這幾個又咬又踢的小表,火冒三丈的對看呆了的侍從大吼,「看戲啊?」
兩名侍從被這麼一吼,立刻回神,連忙把這群小家伙從他身上抓開,但他們又咬又踹,迫得侍從也不得不教訓了他們幾下,展開一場混戰!
第3章(1)
「來人幫幫忙啊,搶人啊!」
混戰仍在持續中,田福樂則緊拉著田福嫻,不讓惡霸把小妹抱上車,慶幸的是,二弟已在混亂之中順利掙月兌了。
只是她不懂,她已經大聲求救,路上圍觀的人也不少,甚至還有商家老板探頭出來看,為什麼就是沒人來幫忙?
田福樂不知道此地雖是太白城,但沈宏聲名狼籍,只要是他看中的「貨」,非搶即奪,丟個錢就走人,代表「成交」,氣焰如此囂張,就是因為他有個在當國丈爺的爹。
「這該死的女人!」沈宏怎麼甩都甩不掉田福樂,火大的朝她的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嘴里也嘗到一股血腥味,但她還是堅持不肯放手,沈宏火大的又吼了兩名還在跟進小表們混戰的隨侍,「把她拉開!」
就在兩名隨侍沖上前時,驀地,一個快如閃電的身影陡地落下,立即打飛兩人,轉眼間,沈宏只覺得手突地一痛,女娃兒就被抱走了!
驚魂未定的田福嫻發現抱著她的人是東方烈後,又立即放聲大哭起來。
田福樂急著把小妹抱過來,連忙哄道︰「不哭,福嫻,沒事了!沒事了!」
東方烈黑眸一凜,看著臉腫了一大半的田福樂,胸口一股沸騰怒火頓起,他死瞪著沈宏,「光天化日之下,沈大少卻在我的地盤搶人?」
沈宏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給了錢了。」
東方烈嘴角不屑的一撇,「是啊,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
「你!」
「基于我們同是賺商家仲介費,我有一點心得想跟沈大少分離,一頭牛剝一層皮已經夠痛了,如果還要連剝好幾層,屆時牛不像牛,反而求死解月兌,不就成了虧本生意?」
這一席話,圍觀的百姓可都听得懂,沈宏專賺這種黑心錢,不把人當人,他手下還有一批管事,專門把買來的奴才,早上帶去甲家做工,下午帶到乙家,晚上再到丙家,仿佛不把人操死不甘心。
而且他還開了幾家錢龍當鋪,錙銖必較,為人又貪杯,三妻四妾不夠,還在外包養名妓,吸收地頭蛇為其辦事,簡直無惡不作!
沈宏被當眾數落得抬不起頭來,卻因為功夫不如人,只能狠狠的瞪視東方烈。
同行相護,為了搶奪人力這塊大餅,他甚至還派人四處搜尋貨色,但東方烈擅于用人,每每引薦的工作都能讓人發揮所長,贏得人盡其才、賓主盡歡的美譽。
也因此,有錢有力的商賈要找人力時,都堅持來太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