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有不少人明白,就在整個入殮封棺儀式進行時,也有近萬人正在吃加上過量睡藥的食物,並即將被移到另一個大坑掩埋,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死去,沒有半點痛苦。
但李恩絲毫不在乎這件事,這兩天他到手的財富已難以計算,先甭提杜明,黎掌櫃所載運出的好貨,還有十顆夜明珠,等會兒的後謝更令他期待……
他手里拿著香祭拜,眼眸卻不時瞄向另一個地道出口的隨身侍衛。
辦事怎麼這麼慢?邢鷹還在等他的好消息呢。
又等了好一會兒,見那名侍衛悄悄點了頭,他欣喜的急忙將手上的香交給另一名高官,「待會兒儀式一完,我的人自會接手後面的事,你就可以帶隊回京復命,一切圓滿。」
「是。」
李恩離開祭祀台,走到另一名侍衛站立的馬車旁,很快坐上車,看著安靜被放置在他腳邊的黑色大袋子,笑逐顏開,「還不快走。」
「是——」
馬車立即奔馳起來,不一會兒便來到三里外的別院,侍衛將那只大黑袋扛在肩上,在李恩的指示下快步進房,將大黑袋放到床上。
命侍衛退下後,他將房門給關上,轉頭就看到房內的邢鷹已迫不及待的上前打開黑色袋子,但站在他身後的呂杰怎麼了,為何臉色大變?
濃眉一皺,他好奇的走上前一看,臉色卻也頓時鐵青,「怎麼不是左姑娘?這不可能會弄錯的。」
邢鷹臉色凝重,黑袋里的女人他認得,是最近常常圍繞在左瀠瀠身邊的何瑤。
他冷眼看向呂杰,「把她給我弄醒。」
「是。」呂杰很快的去而復返,拿了一桶水直接潑向床上的何瑤。
何瑤又咳又嗆的醒了過來,一見到邢鷹,她就臉色蒼白,簌簌發抖,愧疚的低下頭。
「到底怎麼回事?瀠瀠人呢?為什麼會是你?」他咬牙怒吼。
她嚇得淚如雨下,語無倫次的結巴說︰「我……我……是……昨……天……瀠瀠來告訴我……」
瀠瀠告訴她,他們全部的人都會被活埋,現在有一個活命的機會,但她必須照她說的來做,她必須在昨晚就躲到地宮去,一直躲到今天早上,李恩會以感謝幾個重要的工匠為借口,到地宮讓他們再看一眼自己苦心雕刻的作品,並賜酒一杯,然後瀠瀠會假裝喝下酒。
接著,幾名工匠就會被放到一個個的空棺里,屆時會有人把瀠瀠從空棺里偷偷放進一個黑色大袋,並放置在菩薩像後方,而她要做的就是把瀠瀠再抱回空棺處,然後自己進到黑色大袋里,吞下瀠瀠交給她的睡藥,因為瀠瀠說怕她會不自覺的發出聲音,所以……
砰的一聲,邢鷹握拳一撾,竟然一拳將木雕的床打破一個大洞來。
何瑤嚇得涕泗縱橫,抽抽噎噎的哭道︰「我不想跟她交換的……可是瀠瀠說她的人生已經夠了……死了也許魂魄還可以飛去看她想見的人,可活著,恐怕就沒有機會……」
「這該死的是什麼鬼話。這個女人難道不明白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做事,有機會到得了別的地方?」
可惡,她不準死,他一定要親自扭斷她那漂亮的脖子。
邢鷹臉色凶狠的一把揪住李恩,「帶我下地宮,不然我炸了它。」
「什、什麼?」李恩頓時傻了。
「可是……瀠瀠要我跟你說,她……不要,不要你去救她……」何瑤還在低低的哭著。
「是啊,怎麼救?為了防止盜墓,陵區四周有精銳的侍衛守護,地宮還設有暗箭,毒氣,迷宮,而她所待之處會塞石填沙,你何必為一個死人,還是個女人涉險?」李恩回神,急急的說了一大串話。
「瀠瀠說……她不希望你為了救她而死……」何瑤覺得她應該替左瀠瀠把話說得更清楚。
這個該死的女人既然要死了,還關心他做啥?邢鷹仍緊扣住李恩,「把地宮的位置給我說清楚,還有她所在的位置。」
李恩被他的瘋狂嚇得完全沒了氣勢,也不敢叫人,只能吞咽一口口水,不安的回答,「可是來不及了……」
「你給我閉嘴,快說。」邢鷹怒吼,再看向呂杰,「發信號,把人全召集過來。」
「是。」呂杰立即退出房間,以狼煙通知駐守在附近山林的黑衣侍衛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房間里,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李恩還在結巴地勸邢鷹三思。
可他的回應是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怒瞪著他,「我要是你,絕不會浪費這些時間。」
「好好好……」李恩只好全身顫抖的說出他知道的一切——
地下陵墓在墓室南北都有一條墓道,里面還分主室,前室,後室,王室有極大的木槨,里面有木棺及重要的殉葬品,槨內有陪葬人棺,那些工匠應該就定躺在那里。
「不夠,給我更詳細的地圖,不然,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先前李恩都是一殿一殿帶著他參觀,他現在思緒混亂,根本無法組合。
「地圖早已毀了啊……」
「那簡單,你就跟著走吧。」邢鷹已經听到外面傳過來雜沓的馬蹄聲,迅速決定。
李恩簡直快嚇死了,從小養尊處優的他在姐姐的金口下,一路爬升到這個好位置,人人都對他鞠躬哈腰,哪曾踫過這麼可怕的事?
但他別無選擇,跟著被邢鷹拽出去。
在看到自己的多名侍衛早已一命嗚呼,又看到二十幾個充滿肅殺之氣的黑衣騎士時,他竟嚇得哭了出來。
但邢鷹可沒時間讓他丟人現眼的哭,直接將腿軟的他拽到馬上,「要活命就好好表現,不然,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地宮開始塞石填沙了嗎?
弊木外似乎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左瀠瀠感覺到她所在的棺木微微顫動。
不知過了多久,石棺的間隙開始有細沙滲了進來,她漸漸感到害怕,雙手緊緊的環抱著自己。
就這麼走了嗎……她眼眶一紅,淚水盈聚,突然好想再見邢鷹一面。
現在他應該已經知道她讓他失望了,可是,他一定不明白她愛他愛得有多痛,多累。
六年多的等待,無止境的思念,日夜烙印在心坎里的身影,到最後只剩下痛,沒有盡頭的痛,即使痛到想忘情,然而對他的情愛早已融入骨血,根本無法遺忘,所以她只能用這樣自私的方式求得解月兌。
至少,爹可以好好的陪陪娘了,即使是一柸黃土,娘也一定很開心的。
還有翔兒,她可憐的孩子,她無法陪他長大了,但她相信爹一定會好好教養他,他的義父義母那麼疼他,也會幫忙照顧他的……
至于那個男人……
「邢鷹……」她淚如雨下的低聲呼喚他的名字。
永別了,她真的好愛他,但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這輩子不曾遇上他……
愈來愈多的沙滲進來,她喘著氣,呼吸也愈來愈困難,沙,好多的沙流泄而入,進入她的耳,她的口,她的鼻……
無法呼吸的痛令她的五髒六腑像被擠壓,又像快被撕裂,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意識愈來愈模糊。
但漸漸的,她不再感覺到痛,身子也不抖了,細細的沙塵似乎已淹沒了她的臉。
最後,她的世界終于被令人窒息的黑暗籠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