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我還得做最後的修飾,接著還有一尊菩薩像要刻……」
「還有呢?一次說完!」
「沒有了,那尊菩薩像雕完,這個地宮也該要完成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也到那時為止……她的眼眸低垂,掩去悵然。
「很好!」他的話雖是對她說,但一雙黑眸卻直瞅著牆上那幅騎射圖。從一剛開始的粗略構圖,到現在已幾乎完美,活靈活現的,極具生命感。
一名戴著頭盔、穿著鐘甲、足蹬戰靴的武士橫跨在馬上,炯炯有神的黑眸直視正前方,他右臂拉弓做射箭狀,威風凜凜。不管是馬的肌理、人的表情、細部線條都是簡潔流暢、刀法蒼勁卻細膩。
難以置信的目光移到身旁的女人身上,她那縴細的手臂用力一折就會斷了吧?但這縴細的手竟然能雕琢出眼前這攝人心魄、氣勢雄渾的高大石雕……
「我看不出它還沒完成!」
「噗哧。」左瀠瀠不怕死的笑了出來,「這就是內行跟外行的差別。」
這一笑,她原本就粉女敕迷人的臉龐多了一抹少見的俏皮,幾乎是在瞬間,有一個較為稚氣的美麗笑顏也閃過邢鷹的腦海,但因為太快了,他抓不到那張臉的五官。
「再笑一次。」她一愣,收起了笑意。
「再笑一次。」他深信她與他遺忘的記憶有關,只要她還在身邊,他便相信自己仍有希望尋回那段空白。
她被他專注而近懇求的眼神給怔住了,這時的他沒有強勢霸道,反倒像極了從前的模樣,她與他對視久久,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你……要我莫名其妙的怎麼笑?總之,我要做事了……」
看她一臉尷尬,邢鷹知道要再看到那樣的笑容是難了,他難掩失望,「好吧,可是——」他突然又霸氣起來,「下午我會親自來帶你回去,屆時,不管有沒有達到你的進度,你都得跟我走。」
「嗯。」瞧他凶巴巴的,她能說不嗎?
邢鷹哼了聲,轉身大步離開。
她才稍喘口氣,何瑤不知從哪兒又跑了出來。「他是你的丈夫嗎?你們兩人看來好相配哦。」
她臉色微微一白,「呃、不是。」
「怎麼會呢?剛剛你們兩人互相凝視時,連我也莫名其妙的心髒怦怦狂跳起來。」像要強調她的話似的,她緊緊捂著胸口的位置。
「我得做事了。」左瀠瀠當作沒有听見她的話。
「好吧,那我還可以來找你聊聊天嗎?我可以送水給你喝,對了,還可以做小點心請你,很多人都說我太聒噪,覺得我煩——」
「何瑤,我真的得忙了。」她不得不打斷她的話。
她尷尬搔頭,「好吧,那晚一會兒見。」吐了口長氣,看著何瑤跑走後,她才踏上竹梯上去做最後的修潤工作。
時間緩緩流逝,或許是午後又在山區,地宮的空氣也顯得悶熱起來,她不得不步出地道口吸口新鮮空氣,只是一身汗再加上涼風拂來,突感一陣涼意,不禁打了個哆嗦。
柳眉一皺,她不以為意,繼續回到架子上方工作,但一陣子之後,不知是悶熱還是空氣真的稀薄了些,她開始感到頭昏、有些不舒服,甚至想吐了。
「天啊,你還在上面做事啊?都三個時辰了,下來喝點水吧。」何瑤的聲音突然在下方響起。
她直覺的低頭,沒想到昏沉的頭腦突然一個暈眩,一個不穩,她整個人就往下墜……
何瑤嚇得驚聲大叫,「小心啊——」
驀地,一個快如閃電的身影竄來,即使接住昏厥墜落的左瀠瀠。
第十章(1)
「姑娘是染了風寒,再加上空氣悶,人便昏了,吃個兩帖藥就沒事了。」
隱隱約約,左瀠瀠听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說話,不一會兒,她的額頭便覆上一條溫熱的毛巾,她虛弱的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邢鷹嚴肅的俊顏。
她柳眉一蹙,想起來了,她從地宮的梯架上跌了下來,可為何現在會躺在她的房間里?直覺要坐起身,但立即被邢鷹按了回去。
「給我休息。」他冷冷怒斥。
「不行的,李侍郎說時間很緊迫……」
「他說什麼我不管!但大夫說你染上風寒,如果你不好好休息,那我馬上叫呂杰找人把你爹給抓回來,叫他做完他該做的事!」
「你!」她咬咬牙,「你可不可以少管我的閑事?」
他半眯起黑眸睨視著她,「行!我現在就將我多管閑事的閑事再管回來,免得讓人嫌棄!」他立即轉身怒吼,「呂杰!」
她臉色丕變,「等等……」擔心他真的反悔,她急著下床,沒想到心急加上身子虛,整個人就這麼跌下床來。
他極力克制住扶她的沖動,咬牙瞪著虛弱跪坐起來的女人,不明白她明明如此縴細,個性為何卻那麼倨傲固執?
「主子?」呂杰恭敬的站在門口。
邢鷹瞠視著坐在地上的女人,她以眼神向他哀求,他咬咬牙,「沒事了。」
呂杰立即退出房門外。
「知道怎麼做了?」他冷眼睨她。
她只能沮喪點頭,下一秒,她的身子突然騰空,他竟然紆尊降貴地抱起她,再把她放到床上,而且動作是那麼輕柔。
「謝謝。」低如蚊蚋的感謝引來他一記啼笑皆非的眼神。
在他的威脅下,她不得不乖乖喝下那一碗黑幽幽的苦藥,邢鷹這才滿意的離開。
沒多久,浴盆被扛進來,並注滿了溫熱的水,兩名丫環也走進來要替她更衣洗澡,但她可不習慣被人服侍,「不用了,我自己來,謝謝。」
兩個丫環看她如此堅持,只得點點頭,到門口去候著。
只是過了好久,里面都沒有聲音,直到邢鷹再度前來。
「她還在洗?」
兩人不敢隱瞞,連忙欠身說︰「不知道,因為小姐不要我們伺候。」
他蹙眉,「下去吧。」
他開門進去,反手將門帶上,越過屏風,本以為會看到一個睡美人躺在床上,因為那碗藥他還特別交代大夫加點睡藥,讓她可以好好休息,可看來,藥效發揮得太快,她竟然就在浴盆里睡著了。
她那張粉女敕的臉微靠在浴盆邊緣,雙腳微屈,一頭散開的柔亮烏絲好巧不巧的遮掩住她的胸部,但也因如此,更為誘人。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某個地方不該有的悸動,再伸手探水,水已涼了。
他將沉睡的她輕輕抱起,發絲滑開,露出了那誘人的渾圓,他暗暗吐了口長氣,不敢再將視線往下移動,免得自己抑制不了沸騰的欲火。
很快拿了屏風上的浴巾將她包住,再走到床邊,將她輕輕放下後,拉了被子替她蓋上,再拿浴巾細心地替她擦拭濕漉漉的秀發。
等察覺自己做了什麼,邢鷹嘲弄一笑,難以相信竟然有這麼一天,他會伺候起女人,更沒想過,一個赤果誘人的女人就躺在他面前,他竟然能克制自己的。
難道對一個女人好,也會上癮嗎?
他沉沉地吸了口氣,俯身輕輕在那微啟的櫻唇上印上一吻,凝睇她那張誘人的睡顏一會兒,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左瀠瀠不確定自己是被什麼吵醒的,好像是一個奇怪的聲音。
她擰眉側過身,看見房里的燭火早已點上,然而,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困惑的起身,被子一落下……天啊,她竟是赤果的。
她急忙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先是一愣,接著才想起她原本泡在浴盆里,沒想到睡意愈來愈濃,最後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你醒了?」
邢鷹低沉的嗓音陡地在她身後響起,她錯愕地轉過身去,發現他竟端坐在另一邊靠近她的貴妃椅上,慵懶舒適,一派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