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客人不懂得尊重主人,主人又何必顧及太多,我說送客就是送客!」
冷冷的話語令姜威不敢再堅持,只得退下,派人張羅去。
「你狠!你夠狠!」瑯嗣在心中暗暗舉誓,這一筆帳,他絕對會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我還不夠狠,要是夠狠,我會把你及你的人全數送上天,讓你們無聲無息的消失!」見瑯嗣臉色變得慘白,端熙揚嘴冷笑,「所以,你最好聰明點,你要是愚蠢的想為自己討回公道,做出不理智的事,或牽連無辜,我會讓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瑯嗣冷汗涔涔的瞠視著他,痙孿的吞咽著口水。
于是,瑯嗣一群人連夜離開了,然而王府里有不少人提心吊膽,就怕這是縱虎歸山啊!
而端熙似乎打算讓這個夜變得更長,更多的馬轎在天亮前從王府大門奔馳而出,坐在里面的都是美人宮的花魁們,她們個個捧著一大筆足以讓她們過好幾輩子的優渥銀兩及珠寶服飾離開了,惟一一個留下的,是毒發身亡的芙蓉。
蘇丹凝只是,一覺醒來,才知道發生了許多事,樁樁都令她難以置信。
而且此時房內已無血跡,美人宮也人去樓空,芙蓉死了,一切似乎風平浪靜,但她仍有諸多疑問。為何將美人宮全撒了?
「這次發生的事,難保下一回不會再發生,所以,下次若有貴客臨門,直接包下一家妓院,把那些人帶過去即可。」
端熙說得輕描淡寫,但只有他知道,從來無畏無懼的他頭一回感受到害怕。他完全不敢想象凝兒遭到玷污的一幕,他只能慶幸他冷酷冷血的形象令芙蓉在見到他走進她房里時,沒有笑容,而是渾身顫抖,忐忑的眼神不自覺的直瞄向桌上燃燒的香爐,讓他覺得不對勁,緊急折返南天園,這才及時阻止瑯嗣的狼爪。
他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緊擁著懷中的人兒,「誰也不準傷害你,誰都不準!」
蘇丹凝眼眶泛紅的緊緊回抱著他,「可是我好不安啊,總覺得會有更多的事發生,迫得我不得不離開你。」
「是會有很多事發生,」他不想欺騙她,「瑯嗣年輕氣盛,他雖然畏懼我,但一旦回到自己的土地時,心中的不甘便會燒掉畏懼,展開反擊!」
她一愣,飛快的抬頭看他,「那你!」
「難道把他們全殺了?」他抿緊了唇,「我並不嗜血,再說,使節是殺不得的,那鐵定會引發戰火。」
但他斷了瑯嗣一條手臂啊!蘇丹凝的心沉甸甸的。接下來,王府里總籠罩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緊繃氣氛。
五天後,魏仁祥跟鐸勛到訪,蘇丹凝刻意避開了。
書房里,見兩人表情都很凝重,端熙心中有譜,「你們都知道了?」
魏仁祥搖頭嘆息,「這實在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不過,我贊同你的作法,如果是我,我可能會做同樣的事。」鐸勛給了他的支持。
但魏仁祥可看不下去,月兌口說出,「你們對蘇姑娘都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當然!呃!」他尷尬的看著黑眸一眯的端熙,「那個!」
鐸勛坦率的直視著端熙,「沒錯,我對她的確有不同的感情,不過在從京城回來淮安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和肅親王,他說了很多事,包括重傷的你跳下湖水救她!」他深吸一口氣,「我很感動,我原以為你對她不是真心的,所以替她感到不值,即便我曾經!」他笑笑的搖搖頭,「都過去了,這份感情我會放在心底的最深處,轉化成祝福。」
「謝謝。」端熙看著好友,勾起嘴角一笑。魏仁祥看到兩人盡釋前嫌,應該高興,可是此時此刻他實在高興不起來。「準噶爾汗國不會這麼簡單就善了,你們比我都清楚,瑯嗣王子是被當成繼任國王栽培的,卻被龍王毀了!」他說不下去。
「他們會提出條件,屆時,兵來將擋,不必庸人自擾。」端熙說得灑月兌,然而兩人都從他眉宇中看到一絲凝重,他們的心也更沉重了。
時序入秋,天氣轉涼,楓樹換上鮮艷的紅色新裝。福親王府上下煎熬了近一個月,終于等到了來自準噶爾的一個壞消息,而這個消息,是由當日怒不可遏離開的和肅親王親自上門告知的。
但對端熙來說,準噶爾汗國的老國王與和肅親王的私交不錯,這次會將消息直接傳送給他,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他希望蘇丹凝不必在座,和肅親王反而堅持。「事由她起,她怎能置身事外?!」
原本起身的蘇丹凝不得不再坐下,端熙握住她冰冷的手。這段日子,她睡不好也吃不好,總是想著瑯嗣會怎麼報他的斷臂之仇。
即便他還特地差人請來萬老太醫的孫女萬知香及她昔日的小丫鬟小茹來陪她,但兩人都看得出她心事重重,蘇丹凝感激他的貼心,卻不希望她們得知內情替她擔心,所以,僅僅作客五、六日,她們便離去了。
蘇丹凝握著他溫暖的手心,抬頭看著他,回以勉強的一笑。
和肅親王撫著白須瞪著她,雖然她沉默,那張美麗月兌俗的臉上也有著憂心,但他仍然很後悔,當初沒有讓她死,要不然,眼前這棘手的問題就不會發生了。
「準噶爾那方有什麼條件?」端熙看著喝了口茶的和肅親王問。
他將茶杯放回桌上,「哪有什麼條件,我跟國王的私交你是明白的,只要把蘇丹凝交出去,任憑瑯嗣王子處置,這事就可以私下善了。」
丙然!蘇丹凝臉色一白,她早就想到了。
「不!這事與她無關。」端熙握緊她的手,「要我將她交出去更是不可能。」
她咬著下唇,擔憂的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兩人在房里其實把各種可能性都談論過了,但他相當執拗,只要有危害她的事,什麼都不必再說!
對他的答案,和肅親王並不意外,不過他對蘇丹凝的沉默就很不快。她要是真愛端熙,犧牲自己不也是應該的?
他不悅的撇撇嘴角,「你要不把她交出去,他們便會把事情鬧大,逼迫大清把你交出去,削去你的一條胳臂,再廢去你的武功,以牙還牙。」
天啊?蘇丹凝臉色一白,「這不可以!」
「不可以是你說的?!哼!」和肅親王鄙夷的瞠視著她,「還有更嚴重的事,若這兩個條件我方都不接受,他們將不惜進軍中原,自行逮人!」
天!她的心一沉,焦急的看著端熙,他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不必擔心。」再看著皇叔,「他們有那個能耐嗎?」
「有沒有能耐是其次,但戰爭是肯定會打的。」他冷冷的瞪了臉色更加難看的蘇丹凝一眼,再看著神情肅穆的佷子,「戰爭是殘酷的,會殃及無辜,但你只要把這女人交出去,一場戰事即免,你很清楚,皇上絕不可能犧牲你的胳臂及武功來平息這場戰事。」
端熙神情突然轉為嚴峻,「我也把話說清楚,要是皇叔敢私下派人劫走凝兒,後續發生任何事,皇叔都要自行負責!」
和肅親王臉色悚地一變,他的最壞打算的確是如此。「你不要執迷不悟,她不過是一個女人!」
「對我而言,凝兒不單單只是一個女人而已。」灼灼黑眸跳上兩簇冷光射向臉色發白的和肅親王。
蘇丹凝看著對峙的兩人,心涼了半截。因為她,一場生靈涂炭的戰爭將起……
不!不行的,這代價太大了,她怎能那麼自私?
和肅親王勸不動端熙,氣得拂袖而去,但這佷子從小就特別得自己的緣,他不希望他的人生斷送在他最厭惡的女人手上,所以,他還是修書一封派人以快馬送到宮里去,並且表明此事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他無能為力了。于是,這件原本還在抬面下的事就此驚動皇室。在養心殿的西暖閣內,端善在看了和親肅王的密信後,這才明白月初準噶爾汗國的人為何在前往福親王府後,連夜馬不停蹄的返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