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她並沒有開口要他留在家里,他還是留下來陪她,或許說壯膽比較貼切些。
今天是她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宴客,她親自擬定了名單,邀請那些重量級客人的元配前來家中聊天、喝茶,她很聰明的沒將小妾列在其中,讓元配們可以暢所欲言。
「怎麼都沒有人來?」
靜瑜特地打扮過了,此時的她光彩奪人,美麗比過去更勝一倍,但眉宇卻微微打結。
靖宇坐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等著迎接來客。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略微冰冷的小手,她先是一愣,但卻忍不住的回握住他的手,感覺到那股緊張減緩了不少。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又問︰「會不會沒有人願意來?」
他眼中的笑意更濃了,「我的夫人,邀帖上的時辰尚未到呢,當然沒人來了,這客人早到也是不禮貌的,等會兒客人會多到你恨不得能多幾個分身好招待呢!」
真的嗎?她還是好緊張,坐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廳里,眼神頻頻看向外面。
「來了!來了!客人來了。」
杜烽連忙跑進來通報,而靜瑜也看到大門外那一頂頂的轎子了。
其實公主幫的名號早已傳遞大江南北,她們劫富濟貧、打擊貪官污吏,不讓須眉的義行早令這些夫人們崇拜無比了,因此來客是浩浩蕩蕩,一張帖子竟然就來了四、五名貴夫人,還真的是應了靖宇剛剛的那句話,若是多幾個分身多好,這是有些手忙腳亂的靜瑜的心聲。
對這些認為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的傳統女人來說,靜瑜格格就是一個傳奇,所以她們不聊是非、不聊討人厭的小妾,而是請她說公主幫的故事。
每個人都听得興味盎然,直至滿天彩霞了都還舍不得離開。
可是靖宇可舍不得她當起拍板的說書人,一個深情的凝睇,什麼話都不用說,就讓那些貴夫人們識相的起身,個個的臉上卻有憋不住的笑意。
靜瑜在心里是又羞又氣,卻不得不勉強忍住心中的怒火,含羞帶怯的送走這些夫人。
「龍爺看來好愛你呢!」
「好幸福喔。」
「好羨慕喔。」
一個個元配夫人在離去前都笑咪咪的向她說了句悄悄話,而在送定最後一名夫人後,她臉上的笑容也立即收起來,猝然轉身瞪向與她故作恩愛夫妻的靖宇,「請你不要那麼嘔心好不好?」
「什麼叫嘔心?」他一臉無辜。
「那種眼神,大家都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也看到了。」
「又如何?」他再次深情的凝睇著她,他看得好專注,好像他的眼中只看得見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她不想要讓他這樣盯著看,她的心跳會亂,她的臉兒會漲紅,她……她……好不自在,她想轉開目光的,但不知怎麼的竟被鎖得死死的,而且在這種目光下,她幾乎快要無法喘息了。
就在靜瑜慌亂到想逃走時,他突然迷人一笑,打破了剛剛噯昧的氛圍,讓她得以稍喘口氣。
他挽著她的手,在落日余暉下輕松的在園林里漫步,她沒有掙扎,因為她得忙著低頭調整呼吸,也忙著在心里埋怨他那張俊臉太魅惑、他的眼神太勾人。
「這幾天藥鋪那里沒什麼事要忙了,只等著各種藥材到貨,所以我有空可以帶你到經營的各商行去定定。」
她一愣,腳步一停抬起頭問︰「你的意思是?」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你這麼努力學習又學得這麼好,從今日的完美表現,我這個丈夫有驕傲也有愧疚,所以覺得該親自上陣,盡份心力。」
「你這是贊美?認可我的能力?」
「你以為呢?」
聞言,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不遠處的亭台柱子後,一抹憂郁身影看著在漫天的橘紅色霞光下,那雖然沒有相擁卻恍若相依的兩道長長身影。
杜玉梅的眼中泛著妒火,她瞠視著心上人身邊那抹嬌小的身影,她不要、不想、不希望靜瑜將所有的事情都學會,可是靜瑜天性聰穎,再加上認真,勤記冊子,她學得好快,且她待人親切,比起她來,又更快博得其他人的喜愛,今天那些貴夫人,竟然沒有一人想到她、提到她……
她不懂!她難過!她嫉妒!
為什麼靜瑜格格那麼輕易的就奪走原本該屬于她的一切?為什麼把她的存在價值整個抹煞了?她恨,她真的好恨!
第七章
靜瑜發現她似乎太小看她的丈夫了。
她原本就知道他的醫術精湛,也知道他有商業頭腦,有縝密的心思、不凡的魄力,但除了醫術外其他都是听說的,未曾親眼見過,不過這一連幾天他帶她這里走走、那里看看時,她親眼看到他對這些復雜多元的生意有多麼了若指掌,並末因他有大半時間不在鄭州而有半點生疏。
最讓她佩服的是,每家商行的管事、下人,他不僅熟悉,一個個全叫得出名字,甚至連他們的家庭狀況都極為了解。
「雲玉,你娘身子可好?」
「很好,龍爺,我娘吃了龍爺開的幾帖藥方後,都能起床做事了。」
「那就好。」
她看著他跟那名小丫頭微微一笑,繼續在這間規模不小的糧行巡視,她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齊萬,北方的定遠城鬧饑荒一事,你辦得如何了?」他又問了一名管事。
「稟龍爺,按您的吩咐,定月除了送去米糧濟助外,也依爺的意思,派了一組人馬、帶了適合的農作種子前往播種,就今早得到的消息,農作已發芽了。」
「很好。」靖宇微笑點頭,再對上妻子那好奇的眼神,「遠水救不了近火,那是個上地貧瘠的山城,雨神下愛眷顧,所以常鬧饑荒,可是常常等待救濟也不是辦法,倒不如讓他們學習種植不需太多雨水的農作。」
她定視著他那雙溫柔的眼眸,發現他真的是高深莫測,有好多好多她不知道的一面,但心里對他的崇拜,卻像是一點一滴的回來了。
到了下午,他們到買賣動物皮草的店鋪去,店里連半個客人也沒有,但顧店鋪的人卻不少。
「此時非秋冬之季,天氣暖和,但這些毛皮如此厚重,會有客人上門嗎?」
因靖宇走到店後方,她直接問了店家的管事。
兩鬢斑白的管事老眼浮現笑意,「有有有,而且都是一大群呢!」
「一大群?」
「對,這些毛皮大都是賣給要前往北方的商旅隊伍,價位不高,但品質可不輸人,」他以佩服的眼神看了正跟另一名下人交談的主人一眼,「爺的想法極為正確,方向也對,當商旅韻隊伍欲將南方的商品運到寒冷北方時,御寒衣物總得事先備著,所以當商隊路經此處時,人人都舍買上那麼一件,一次交易就有數十件,平時就算沒生意也不受影響。」
所以這間如此突兀的毛皮店鋪才能在夏日也開店嘍。
他真是太厲害了!對這幾天所听、所看到的,就算她對他沒有佩服到五體投地的地步,也夠讓她心服口服的了,並開始懷疑起自己,她有辦法做得像他這麼好嗎?
這些繁雜思緒,讓她在回來的路上沉默著,愈想也愈灰心。
馬車在南曦園大門前停了下來,靖字先行下車,再將她拖下車來,而她太過沮喪,對這個親密的動作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是靜靜的杵著不動。
他溫柔的凝睇著她,伸手將她落在粉頰上的發絲撩到耳後,她這才抬起頭來,還是沒說話,但專注的眼神就瞪著他這張英俊的臉孔瞧。
「究竟怎麼了。這一路回來,怎麼這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