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兒抬頭看著灰沉沉的天空,再看著同坐在一艘船上的盈昕及御沙,「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避雨?」
「我早就說了,今天不適合游湖,你偏愛來。」御沙以寵溺的眼神看著她,仍將盈昕視為隱形人。
夏芸兒不由得看了盈昕一眼,其實是她邀她出來走走的,可沒想到她跟御沙說了後,御沙雖然念了她一下,卻陪著她來了,只是今天還真的不是好天氣!
不遠處,一艘船似乎也為了避雨而往他們的船劃過來,同一時間,遠方天際畫出一道雷電,在瞬間光影下,御沙竟看到那艘船上閃動著奇怪的光——
然後他看清楚了,但已經箭在弦上,來不及了!
「咻」地一聲,一把飛箭直射而來,他只能選擇以肉身擋住飛箭,好保護芸兒。
身形一晃,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楚令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而船上的夏芸兒跟盈昕及兩名船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嚇呆了。
「天啊,怎麼會這樣?」待夏芸兒回過神來,眼淚直流,而那艘船早已駛離不見蹤影。
「嚇死人了,太可怕了!」
盈昕也手足無措,看著躺在夏芸兒懷中的御沙,她心里氣煞了何慶漢。他到底在搞什麼?他不該射中御沙,她的目標是夏芸兒啊!
御沙很不舒服,傷口的痛令他不得不箭上可能有毒。
他的臉色逐漸發白,但他仍咬牙,吃力的問著愛妻,「你有沒有事?」
夏芸兒淚水盈眶,「沒事,可是你一定要撐住!」
他困難地點頭,「我必須把箭拔出來,但是箭上可能有毒,別去踫到。」
她一听,臉色更慘白了,「嗯。」
他深吸口氣,一咬牙,先點了身上幾個穴道,這才用力的將箭給拔了出來。不意外,噴出來的血是黑色的!此時他面如死灰,粗喘著氣。
夏芸兒的表情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咬緊牙關,撕下衣擺的布料將箭包了起來,驀地呼吸轉為急遽,「這……箭……收……好,如果我沒死——」
「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她淚如雨下,渾身顫抖的緊抱著他。
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但他想再看清楚他最愛的容顏。「不要哭……記得,如果我沒死,拿給大夫……若是死了,不準為我守寡,找個……」
話尚未說完,他便失去意識的倒臥在她懷里。
兩個女人同時慌亂起來,船夫也嚇壞了。
「快!快回岸上啊!」
夏芸兒催促的哭喊聲喚醒了船夫,兩位船夫急急忙忙的將船劃上岸後,連忙找人幫忙。
杜莫駕駛馬車載他們過來游湖,听到求救聲,急忙沖過來,一探主子的脈搏不對,連忙將主子抱上馬車。一待夏芸兒跟盈昕急著上車後,馬車就火速的奔向御貝勒府。
一名大夫急急奔進御貝勒府,但在看了御沙的情況後,卻是搖頭走出府,接著一名又一名大夫上門,但同樣都是搖著頭離去。
御沙遇襲一事驚動了老福晉跟德親王,兩人急著上門探望,並派人將全蘇州最好的大夫都找來。
無奈每個大夫都束手無策,箭上淬了毒,大夫們沒見過這種毒。
奇怪的是氣息平穩的御沙,竟從臉部開始,全身上下到處冒出一顆顆小肉瘤,才一天時間,原本英俊的御沙五官全變了樣,簡直像個怪物。
雖然他未清醒,但擔心他會受不了自己的樣子,熙春閣里,所有的銅鏡都被撤走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老福晉實在無法接受,好好一個俊美無儔的兒子,這會兒竟然成為人見人怕的怪模樣?
「不應該是御沙,是夏芸兒才對!」一直守在病床邊的盈昕突然口出驚人之語。
「你說什麼?給我說清楚點!」老福晉急忙拉著她的手問。
「是她!她不知道得罪了誰?」盈昕難過的指著坐在另一邊守著御沙的夏芸兒。「那枝箭明明向她射過去,是御沙用身體擋住它,要不這會兒躺在床上的人應該是她,全身長了肉瘤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是真的嗎?」老福晉氣呼呼的瞪著夏芸兒。
但她根本沒听到她們說的話,她的所有心思、她的眼楮都只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快醒過來,拜托你快醒過來!她憂傷的淚眼鎖著那張變了樣的丑臉。醒來,請你快醒過來……
德親王一見妻子氣瘋了似的要上前打芸兒,連忙拉住,「現在吵這個有什麼用?打她又如何?你瞧瞧她的模樣,你打得下去嗎?」
老福晉看向她,她的臉上爬滿了淚水,全身仿佛被濃濃的哀傷籠罩著,就像是失去什麼最重要的寶貝的孩子一樣,無助、害怕又可憐兮兮……
「先走吧。」他拍拍妻子的手,擁著她走出去。
其他人也一一離開,就連盈昕也不想再看御沙那張變形的臉,轉身離去。
終于,房里只剩御沙跟夏芸兒。
她緊握住御沙的手,抽抽噎噎的哭著,將臉頰輕輕的貼靠在他長了小肉瘤的臉上,任由淚水滴落在他的臉上,哽咽道︰「你……你快醒來……嘛……快點……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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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沙這一倒下,足足躺了五天,夏芸兒也寸步不離的守了五天,天天跟他說話,希望吵醒他。探病的人來來去去,她不曾注意。白永端了三餐進來,她只吃了幾口就不再動筷。
但大夫們開給御沙的藥湯,她一定細心的喂他喝到最後一口,才將空碗交給白永。
那藥該是奇苦無比的,因為昏迷的御沙總是無法咽下,所以都是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先喝到自己的口中再喂給他。
白永跟杜莫都很欣慰她的不離不棄,因為這幾天來,貝勒爺的臉更丑了,甚至出現青紫不一的顏色,連盈昕格格都不再踏進來一步。
此時夏芸兒將喂完的空碗拿到房門外交給白永他們,一聲幾難察覺到的申吟突地從房內傳出來,她興奮的轉身飛奔入內,兩人也跟著沖了進去。
丙然,御沙的眼皮動了一下,三人眼楮一亮。
夏芸兒立即俯身看著他,「醒了嗎?你醒了嗎?」
御沙真的醒了!他皺著濃眉坐起身,似乎忘了自己發生什麼事。
她再也忍不住的投入他的懷里痛哭,「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動作扯痛了他肩上的傷,他這才想起那天發生的事。老天爺,他還以為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闔上眼,緊緊的擁著她。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我們趕快去通知大家。」白永跟杜莫連忙拭去眼中的熱淚,急忙轉身去通知其他人。
不過一會兒工夫,房里便擠滿了人,御沙不得不放開懷中的小人兒。
盈昕也來了,一看到夏芸兒緊緊握著御沙那長了一顆一顆小肉瘤的手,一股惡心感立即涌上心頭。
老福晉這幾日都住在御貝勒府,方便照看兒子。終于等到兒子醒了,她迫不及待的問︰「感覺怎麼樣?」
他搖頭,「還好,只是頭有些暈。」
「可能躺太久了,都好幾天了,你嚇死額娘了。」她眼眶泛起淚光。
「抱歉,讓額娘及阿瑪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德親王終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他再看向身旁的夏芸兒,她又落淚了,他不舍的輕拭她滾落眼眶的淚水,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這是?」
「就是……」提到這事,老福晉淚眼盈眶,不知該怎麼開口。
「額娘,呃……御沙沒事了,我會照顧他的,你們擔心好幾天了,趕快回去休息吧!」夏芸兒突然起身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