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雷沒有表情的臉突地一沉,冷冷的瞪著她。「離開?她要去哪里?」
靜瑜看到他的眼神,心也一陣痛,因為她看到他赤果的痛苦與心碎。
「有我守著她,她哪兒也不會去,她知道,也舍不得走的!」他哽咽,「因為我是如此、如此的深愛著她……」大手小手緊緊交握,眼眶已泛起淚光,「馥薇,妳不是個殘忍的女孩,妳的心太善良,不會丟下我的……對不對?」他的聲音啞得幾乎可以听到哭聲。
「沙特雷,求你讓我為她淨身吧,她後腦勺的傷口太大了,血一直無法完全止注,現在已陷入昏迷,她不行了……嗚嗚嗚……」靜瑜忍不住哭了出來。
陷入悲傷的兩人都沒有看到站在門口的福晉,自然也沒看見她听見這話後的瘋狂表情。
「我說了不可以騎馬,她有馬劫的,為什麼?!為什麼?!我拚命拚命的告誡……嗚嗚嗚……」她跑了進來,氣憤的槌打沙特雷。事情的經過他們都听森伯說了,早知道她就不要這個洋女婿,女兒也不會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對不起,對不起……」沙特雷只能這麼說,是他害了馥薇。
「我要打死你!」淚流滿面的她拚命朝他怒打,「該死的你!我恨你,我恨你!你還我一個女兒來……快還來!」
他沒有還手,也沒有動,這是他應承受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好了!」福親王一進房門,看到這情形立即大喝,但淚水也不停的掉。他最疼、最疼的女兒啊!
沙特雷凝睇著床上的小人兒,所有的心魂都在她身上,對其他人又听不見、看不見了,此時此刻,他正用心與她對話。
請為我活下來,給我機會彌補,求妳,我是如此的在乎妳,請為我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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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馥薇真的醒了。
埃親王夫婦、克彥、靜瑜、小不點、小香,還有沙特雷,全圍繞在她的床邊,看著她蒼白臉上飄忽的微笑,心里都有了最不祥的預感。
「阿瑪,額娘,很抱歉,我可能……不能孝順你們了。」馥薇眼神迷蒙,聲音哽咽。
「胡說什麼?妳快好了。」幅晉哭著喊。
埃親王也忍著淚水,「是啊,再過不了多久,妳又可以做阿瑪最愛吃的驢打滾,阿瑪已經嘴饞好久,但是其它人做的阿瑪不要吃,只要吃妳做的。」
「我也想……也好想再做最後一次的……驢打滾給阿瑪吃……可是,」她的眼眶紅了,「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妳快好起來做給阿瑪吃就好!」福親王生氣的喊,卻再也忍不住的走到旁邊,背對著女兒低聲哭了起來。
馥薇淚眼婆娑的看著弟弟。「要好好孝順阿瑪和額娘,連我的份一起,知道嗎?」
「我知道,嗚嗚……」克彥哭得滿臉淚花,「姊,我已經飛鴿傳書給大哥了,他一定在趕回來的路上,妳要挺住,見大哥最後一面……」
「大哥?」她的淚水跌落得更凶了,從小疼她、視她為寶貝的大哥,她好想、好想再看到他,更何況——「對,我要……我要努力挺住……替……你……說情……不然,他會……殺了你……」是他將沙特雷帶入她的人生,大哥一定會因此震怒的。
克彥邊哭邊拭淚。「就是、就是,妳知道我有多怕他的,阿瑪和額娘也怕他,為了我們三個人,妳一定不可以走……」
「是啊,不可以走!想想晴心跟蘭軒會有多傷心呢!」靜瑜也哭成了淚人兒。
馥薇傷心得說不出話來,如果可以,她也不要走,這里有她愛的人,還有愛她的人,尤其是——她的目光移到另一個緊盯著她的男人,話卻是對其他人說的。「我可以單獨跟他說說話嗎?拜……拜……托。」
她覺得好疼,全身都疼,連呼吸、說話都疼,但看著圍繞著她的家人,她的眼里,有好多好多的不舍。
淚流滿面的福晉才不願意走,她要把握跟女兒相處的最後時間,但丈夫跟兒子還是將她給拉走了,而靜瑜則走在最後,順手將門輕輕關上。
沙特雷看著憔悴的她,在他眼里,她仍然是那麼的美,就像第一次在寺廟里看到的她。
「馥薇。」
輕聲一喚,她哽咽了,原想給他一個美麗笑容,但淚水卻先流了下來,「對不起……」
沙特雷喉嚨像梗了個硬塊,差點說不出話來,但眼中也已泛出淚水,「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但是,我一定要妳知道,我愛妳,好愛好愛妳。」
「我知道,所以,更覺得抱歉……」淚水不停的落下,「我走後,你要承擔的責任太大,我真的……真的……很想……撐住……」
「那就撐住!」他的淚滴落在她同樣布滿淚水的蒼白臉頰。「妳走了,可以自由的飛了,可我會被妳的家人痛毆,妳愛的這張臉就會腫得像豬頭。」
聞言,她露出一抹令他心痛的俏皮微笑,雖然是那麼的虛弱。「我……我……還……挺……想……看到……的。」
聞言,沙特雷突然出拳用力的打自己的臉,一拳又一拳,卻沒哼上半聲。
「不……不要……」她不舍的哭了起來,看見他嘴角流血,和那張腫脹瘀青的臉,卻連抬手阻止的力氣都沒有,「笨……笨……蛋,我……希望……你……笑……才……那麼……說的。」
他勉強的笑了,但這個笑卻比哭還難看。「而我希望妳想看什麼,我都可以讓妳看到。」
她哭得更傷心了。「要讓我沒有遺憾嗎?」
「不可能沒有遺憾的。」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恨不得能把自己的生命力送到她身上,「還有好多事等著妳做,我要帶妳去航行,去圓夢,去看我的家鄉,跟我成親、生子——」他輕聲細數著,最後無助地吻著她的發、她的眼、在她耳旁懇求。「我請妳、我求妳,為我留下來,不要走……」
馥薇的臉色慘白,像難以呼吸似的,突然急遽的喘起氣,眼皮也變得沉重,但她不肯閉上眼楮,怕這一閉就再也睜不開了,她想看著他,把這張臉牢牢記在腦海里,那麼,下一輩子,她才能再找到他……
雖然沒有說話,但沙特雷從她的眼里也看出她的不舍與眷戀,他顫抖著,俯身輕輕的以唇貼住她同樣顫抖的唇,感受她最後的溫度。
靶到自己的生命就要消逝,馥薇的眼漸漸闔上……
第十章
砰地一聲,房門突地被用力打開。
靜瑜快步跑進來,「快走開!快點!」身後還跟著一名高挺俊秀的男子。
沙特雷連忙退開,不明所以的看著該名男子飛快從一個白玉瓷瓶里倒出三顆充滿著濃濃異香的白色藥丸,放入馥薇的口中,再將她的頭往後微壓,見她咽下去後,滿意的笑了。
「還好,最後一口氣還在呢。」那男人說。
沙特雷看著這名男人,再看向笑中帶淚的靜瑜,她哽咽的直朝他點頭,「有救了……馥薇有救了……嗚嗚嗚……」
「真的?!」他幾乎要因這份狂喜而昏厥過去。
「當然是真的。」人稱神醫的靖宇看著這名高大的番邦男人,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看到一個男人哭得這麼淒慘、涕淚縱橫,真丑。「麻煩你讓一讓,讓我好好看看她的傷。」
沙特雷馬上退開,這時才看到門外站著福親王、老太醫等一群人,瞧他們朝他笑了笑便離開,看來這個年輕的大夫醫術一定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