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奇怪,實話總是難听,可難得有實話好听的,偏偏又有人不願意听!」說完,她還煞有其事的長長一嘆。
「我也覺得奇怪,有人要看船,為什麼非得要一個瞎子陪?這樣的風景比較美?還是要塑造她賢妻的形象,或是告訴大家有一個盲眼丈夫的悲情……」
「夠了!」她生氣了。
「你生什麼氣?」
「我是氣,誰都知道你是瞎子,你根本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別人……當然,還有你自己!」
他咬牙迸射,「你根本什麼不懂!」
「我是不懂,那已經是事實了,還能如何?你仍然要吃、要睡、要活下去,看不見是個遺憾,但你絕對不是最可憐的人,你一直提醒別人,難道是要別人可憐你……」
「當然不是!」
「那就別再說這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那只會讓我看不起你,覺得你在自怨自艾、博取同情!」她愈說愈氣,還氣到火冒三丈的拍打了桌子。
「啪啪啪!」突然一陣鼓掌聲陡地在門口響起。
「是哪個……」他咬牙要吼人,卻听到一個熟悉的笑聲,他一怔,「靖宇?」
「呵呵……」靖宇笑嘻嘻的走到他身邊,先瞥了他已包扎好的手一眼,才道︰「我想你要說的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在听到尊貴的承曄貝勒被女人數落的情形下還敢拍手叫好?!」
承曄沒有理會好友的促狹,他又驚又喜的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是,而且……」他先頓了一下,「碼頭上的人都在談論著你跟少福晉竟然像個孩子似的跳下港灣玩水,真的嗎?」他含笑的黑眸對上直勾勾打量起他的大美人。
深邃大眼、直挺鼻梁,這家伙長得也很帥嘛,晴心在心中想著。
「哼!誰跟她玩水!」一提到這事,承曄就不悅。
「說到她,」靖宇一挑濃眉,開玩笑的朝大美人兒眨了眨眼,她先是一愣,但隨即也回以一笑,「我听說她要跳下船時,還一臉興奮的大叫,‘我也要下去玩’這是真的嗎?!」
「有嗎?」承曄濃眉擰緊,當時他手割傷又在水里掙扎,根本听不到任何聲音,一直到她的聲音出現在耳畔時,他才知道她也跳下來……
「沒錯,我是這麼開心大叫了,如此一來,別人就不會認為你是不小心落水了,我很貼心吧。」她不吝惜贊美自己,因為承曄絕不會說的。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復雜,她竟然顧慮到他的感受?
靖宇也大方的給了她一個好樣兒的贊賞眼神,「不過,」他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因為你們走得很急,我想肯定沒有听到另一個耳語。」
「什麼耳語?」二人異口同聲,又引來靖宇的促狹,「很有默契嘛。」
「別胡扯,到底說什麼?」承曄口氣欠佳,但靖宇早習慣了,他笑說︰「他們說貝勒爺很疼愛新婚妻子,不惜落水博得佳人一笑!」
「是哪個笨蛋說的?我要打死他!」他氣憤的怒道。
「那要打死的笨蛋可不少了!」靖宇一邊回答,一邊拍拍自己的胸膛,眉開眼笑的向大美人自我介紹,「靖宇,你家相公多年的好朋友。」
「你好。」晴心回以一笑,雖然他的態度有點兒吊兒郎當,但一點也不讓人討厭。
「嫂夫人,我不得不贊美你,連我這個好友死推活拉的要把他拉出靖武山莊都不得要領,你竟然辦到了。」
「嗯,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她得意洋洋的也學他輕拍自己的胸口。
他忍俊不住的莞爾一笑,「少福晉是個可愛的人。」
她不吝嗇的也指指臉色繃緊的承曄,「他也很可愛。」
「我以為是可惡或可怕。」他不怕死的出言打趣。
「對大部分的人來說也許是,但對我而言,他還稱不上呢!」
「你們當我不存在嗎?」承曄是不悅,但卻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生氣,他被愁雲籠罩的陰郁心里好像透進了一道溫暖的光,而他清楚的知道這完全是因為她。
「你們應該是‘久別重逢’吧?我就識相點去瞧瞧這兒有什麼好貨。」她俏皮的朝靖宇點點頭,再看著承曄道,「我出去了。」
他抿抿唇,沒吭半聲。
靖宇在看到她將門帶上出去後,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知道你的福晉是個開朗活潑的大美人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讓我很頭疼、很氣、很沒轍!」
「但也很貼心,能得如此賢妻是你的福氣!」
「我沒把她當我的妻子,她也不算是!」
他詫異地說︰「難道你還沒有跟她……」
他搖頭。
晴宇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那可真是一大損失。」
「我不這麼覺得。」雖然他也不清楚心中的那道光束代表什麼意思?但他從未有踫她的,上次那個吻,也只能說是個沒有耐心下的意外!
「你現在這麼想沒關系,再過一、二十天,你就可以看到你是否暴殄天物了。」
他神情一震,「你是說?」
「沒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以為我來碼頭尋什麼寶?」靖宇得意一笑,「我追一個藥引子追到這里,總算及時的以千兩銀子買到了,」說到這兒,他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承曄,你快重見天日了。」
承曄難以形容此時的激動,他只能更加用力的握住好友的手,感謝這三年來他鍥而不舍的為他尋求解藥的恩情!
第四章
「靖宇怎麼不跟我們回山莊,讓我們招待招待他?」
藍藍天空下,晴心坐在馬車內,好奇地打量著眉宇間似乎帶著喜氣的承曄問。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更傾身近看,沒錯,他的嘴角的確是往上揚,畫出一個很美的弧度,「你心情很好?」
他沒否認,好友在這幾天便會將所有的藥材煉成丹藥,屆時,他的眼楮就能看得到了。
一路上,晴心聊了錦匯商行里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但承曄完全沒在听,他只知道只要再等個幾天、再等個幾天……
由于心情好,即使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他也沒打斷她的魔音穿腦。
其實晴心也知道他沒怎麼專心听,但難得看到那張俊臉一直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她莫名的心情也跟著好,就嘰嘰喳喳的講不停了。
回到了山莊,晴心一下馬車,就看到杜喬宣氣沖沖的跑出來,指著她大叫,「是你,一定就是你!」
「你在說什麼?」她一臉的莫名其妙,但杜喬宣卻是氣得直跳腳,「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除掉我,你都已經佔了我的位置——」
「是我的意思。」承曄也下了馬車,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事.
她眼泛淚光,「為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听不懂?」晴心一臉困惑,來回的看著兩人,但沒人埋她。
承嘩仍冷颼颼的道︰「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
杜喬宣哽咽,「清楚?!你才說要幫我找婆家,今天就有一大堆媒婆上門,你有這麼急嗎?肯定是她在一旁慫恿的!」她氣呼呼的又指向晴心。
他臉色一繃,「就算有人掮風點火也左右不了我的決定!」
「可是……」
「我已要林姨快速且全權處理,有問題你可以去找她。」
「可我不要嫁!」杜喬宣大聲哭了出來。
「時候到了,你就得嫁。還有,我當初讓你留下來,絕不是因為我仁慈,而是山莊里多一個人吃飯不過是多了一副碗筷,如此而已,我還是討厭女人!」
丟下這一席冷颼颼的話,他直接往里面走去,同時間,林姨走出來,一眼就瞧見他的手傷,「貝勒爺,你的手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