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腳伸了上來,往四周看了看。奇怪,他每次去找食物都很快就回來的,現在人呢?
夕陽西下,一片靜寂,整個湖面倒映著染成橘紅色霞光的天際,她靜靜的等著,等著,等到夜色低垂,他卻仍然沒回來。
于是她開始慌了、怕了,他不會把她扔在這兒吧?
驀地,四周突地傳出一陣「唧唧唧」的蟲鳴聲,同時間,像大合唱似的,許多不知名的夜蟲也開始跟著唱和,她著實被嚇了好大一跳,眼淚差點進出眼眶。
「唐……唐……紹祖……你回來,你快回來啊……」她吞咽著口水、打個寒顫,一臉害怕的環視四周。
她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見到那個可惡的男人過,仰望著滿天星斗和那輪明月,听著突然消失又出現的夜蟲合奏,再看看那黑幽幽的森林,她一點也感受不到夜色有多美麗,只覺得毛骨悚然。
「你在哪里?快回來,唐紹祖!」她焦急心慌的大喊,但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風的回聲、蟲的夜鳴。
第三章
就在朱貝兒聲聲喚之時,唐紹祖正在跟羅里紳玩捉迷藏。
當然,唐紹祖有些小小的後悔,因對朱貝兒一時心軟,他特別策馬到最近的鎮上,替她買了藥品、換洗衣物、梳子發釵及鞋襪,還到客棧買了些酒菜饅頭,沒想到一出客棧,竟撞見羅里紳,他在第一時間就將手上的東西全往他身上扔。
而那小子還不算笨,擔心自己又來一招隔空點穴,因此盡量躲在一些平民百姓的身後,可是只要自己施展輕功,他也絕對跟了上來,但若一回身要跟他大打一回,他又孬種的躲回人群中。
為了不暴露朱貝兒的行蹤,又不好傷害無辜百姓,他干脆跟羅里紳玩起捉迷藏,這兒飛一下,那兒鑽一下,存心讓當跟班的人累得半死。
在追趕跑跳一段時間後,就見羅里紳已經像條老狗一樣靠在牆邊喘氣,唐紹祖這才結束游戲,氣定神閑的走到敵人身前站定。
羅里紳一看到那雙近乎邪氣的眼神,臉色丕變,不知他意欲如何。
「皇帝老子要你追我們的?」唐紹祖雙手環胸的笑問。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點點頭。
「只有你?」
他害怕的又點點頭。
他不屑的撇撇嘴角,「看來皇帝老子——不,小子很看不起我呢!」
羅里紳聞言不知道該答什麼,只能沉默。
「不,不對,」唐紹祖突地又笑了起來,「應該是他已認了我這妹夫,所以派你這種小卡意思意思的追一下,等到我讓公主懷孕了,再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回皇宮去,」他笑開了嘴,「肯定如此,那你就幫我謝謝皇上了。」
「什——」羅里紳才吐出一個字就被點了穴道。
唐紹祖戲譫的拍拍他的臉,再去找了一輛馬車過來後,將動彈不得又開不了口的人扶到馬車內坐下,又掏了銀兩給轎夫,告訴他往皇宮里去後,才注意到天色已黑,他連忙騎乘馬兒趕回朱貝兒口中的「荒郊野外」。
「唐紹祖,回來啊……快回來嘛……嗚嗚嗚……」
他濃眉一擰,這是朱貝兒的哭聲?
「快回來!本公主命令你!快……賊少主……你別嚇我了,嗚嗚嗚……回來嘛……」
丙真是她的聲音,她這麼想他了?他眸中浮現笑意。
「怎麼哭得這麼淒慘?老公不見了?」他策馬奔到她眼前,出言打趣。
她抬起淚汪汪的臉,乍見到他,那雙星眸突地浮現欣喜的笑容,但僅僅只有一秒,立即冒出火花,凶巴巴的質問︰「你去哪里?」
「買吃的、用的——」
「騙人!東西在哪里?」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她忿忿的拭去淚水。
他低頭看看馬側兩邊,只剩一瓶掛在牛皮袋子里的酒,只得聳肩,「沒法子,全送給羅里紳了,都是女人家的東西,他那儒夫應該也很適用。」
她一愣,「羅里紳?」
「嗯,你的皇帝老兄還挺可愛的,就找他那種沒路用的人來追我們,可見你皇兄對我這個妹夫其實很滿意。」
「胡說!」
「不然,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
她一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這根本不對呀,她是皇兄惟一的妹子,兩人感情一向不錯,沒道理她被一名賊人擄走,皇兄就只派羅里紳來尋她……
「說不出來了吧?」他突地一頓,再以一種賊兮兮的眸光專注的盯著她看。
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強裝凶惡的吼,「看什麼看?!」
「剛剛一直有一個難過、傷心又深情的聲音一直在叫喚著我呢!」他面露陶醉神情。
她頓時一怔,慌亂不安的低頭。
「那聲音听來挺悅耳的,究竟是誰在叫我?」他還刻意的將手放在耳背後,一副準備傾听的模樣。
臭家伙,明知故問,分明是在調侃她嘛!她沒好氣的以斜眼想偷偷瞪他,卻沒料到被他逮個正著,那雙饒富興味的黑眸浮現笑意,她卻是糗得手足無措。
「好吧,有機會你再叫給我听听,依你剛剛的聲音,在床上的叫聲應該也不錯听才是——」
她粉臉倏地爆紅,「你可不可以正經點?」
「可以,上馬來吧!」他朝她伸出手。
她瞪著那只手,「干啥?」
「我們走的速度太慢,該趕點路了,山寨里有一大堆人等我這個少主發紅包,現在除夕、初一全過了,至少該在十五前回到山寨吧?還是你要留在這兒?」
一想到剛剛一人的孤單無助,朱貝兒哪想一人留在這兒,可是她又很不高興自己變得這麼懦弱……她開始依賴他了,這是不對的啊……
「還在考慮?你不上馬難道還要步行?」
她搖頭,氣悶的伸出手。她的腳真的走不動了,不能再跟腳過不去。
他露齒一笑,將她拉到馬背上,朱貝兒背貼著那一片溫暖胸膛,心兒竟怦怦狂跳,不解過去那種厭惡感怎麼消失了?!
「為了獎勵你的乖巧,我帶你去吃一頓好吃的。」
他策馬往另一條山徑走去,拐過幾個彎就看到一個熱鬧城鎮,讓朱貝兒頓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難道他們這些日子走的路,其實與城鎮都相距不遠?
她提出這個問題,沒想到他的答案竟是——
「是不遠,我們只是沒有走官道,專走一些山間小徑,避開人潮,路程自然拉長不少,可是若不這麼做,你怎會乖乖跟著我,連逃跑都不敢?」
好個卑鄙小人!她一雙星眸再次竄出兩道怒焰,「為了不讓我逃跑,所以你硬讓我當起野蠻人,沒洗澡、還用雙手當筷子——」
「不只如此,」他笑笑的打斷她的話,「最大的用意是要你適應賊窩的生活,一個公主跟一個盜賊成了一對,總得有人改變生活習慣,而男尊女卑,答案很明顯了,是不?」
可惡的家伙!「我才不去你的山寨當囚鳥!」
「難道你還有臉回皇宮住?回去就意味著一個公主被一名賊少主給休了,這不糗?」
她臉色刷地一白。是啊,她可惡的皇兄已經將她許配給這個惡劣的賊人……不,就算沒這件事,她跟一個男人在外面過了那麼多日子,誰還會相信她的清白?她又忍受得了他人的異樣眼光嗎?
「難道,除了跟著你之外,我真的無處可去了嗎?」
唐紹祖見那張小臉眼眶隱隱泛淚,還一副委屈狀,只是抿抿唇,突地鞭策馬兒轉往山頭疾奔。
朱貝兒被突然加快的速度嚇了一跳,若不是唐紹祖將她抱緊,她肯定摔下馬背了,而在一陣急奔轉彎又轉彎又直奔的前行下,她被搖晃得頭昏腦脹,冷不防地,身後的男人又急拉馬韁,硬是停下了馬,差不多已是滿頭金星的她頭昏的回頭看他,再看看這處可以俯瞰遠方景致的一處高坡,「你在干什麼?不是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