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人生的每個安排都是上天的旨意,誰知道是不是我的脾氣‘年久失修’,所以上天才派你來整肅我?」這句俏皮話兒,他記得很清楚。
他靜靜的凝睇著她,「這次在塞外,每個人都覺得我變了不少,較好親近,臉上的笑容也多了,方萌跟英群更是說了,我的笑容有你的味道。」
「笑有味道?!」
看她一臉困惑,他又笑了笑,他原本也不明白,卻在一次策馬至一池倒映著天上星月的鏡湖旁時,見到了池中的下弦月,他想到了她,竟不自覺的笑了,然後他突地懂了,也明白了下屬們的感覺,原來笑不僅會傳染,連那種讓人窩心的溫度也會傳染,暖烘烘的、亮燦燦的,就像金色晨曦。
他將這種感覺跟她分享,見她一張臉兒笑得更燦爛了。
「我懂了,因為我孿生姐姐的笑容也是如此,」她靈活的黑眸淨是笑意,「她是岳上弦,我是岳下弦,我娘曾跟蘇婆婆說過,這兩個名字代表上弦月跟下弦月——」
「上下弦月?」
「嗯,因為我們是一體的,兩人合起來就是一個圓月,她要我們的人生圓圓滿滿的。」
兩人邊談邊回到曇風閣,元昊日進到寢居,岳下弦走進萬安閣,自各整理明日遠行的行囊。
小月邊整理衣物一邊看著笑得闔不攏嘴的二小姐,她賊兮兮的取笑她,「二小姐,這一次換我有預感了耶!」
岳下弦不解的看著她將自己從上看到下,再將她轉來轉去的扳身,「你做什麼呀?」
「我有預感你若是再瘦一些,世子肯定就有胃口吃掉你了!」
她臉兒潮紅,「臭小月,你胡扯什麼,看我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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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元昊日、岳下弦輕騎簡裝的上路了,為了不引人注意,元昊日當主子,扮的是富商子弟,他帶了兩個隨從方萌、英群,兩個丫鬟岳下弦和小月,一行人乘馬坐轎,迤邐而行。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岳下弦有小月在一旁盯著她的胃口,再加上一入城鎮,她就得下轎步行當丫鬟,所以她一天天的瘦下來了,身上的衣服每到一座城鎮幾乎就得重新購置,她愈穿愈小,活月兌月兌的成了個體態輕盈的俏美人。
對方萌跟英群來說,若不是他們一路跟隨,親眼所見,就是打死他們也不相信,岳下弦能從一個滿滿的圓月,隨著日子交替,像月兒般開始缺角,慢慢地,缺成了下弦月,縴細美麗得令人難以置信。
有時兩人看著美若天仙的她,還會忍不住臉紅呢!
岳下弦自是得意非凡,雖然這一路上每個人都贊美她這丫鬟長得俏、長得美,可丈夫卻從沒哼上半句話,但她知道自己的確是美麗的,因為他嘴巴上雖然沒說,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可是愈來愈長,她可是洋洋得意。
不過一路隨著他入鄉進城,她對他有了更多的敬佩,也有更多的感動。
大小城鄉的百姓們皆是個性純樸,他們安居樂業,她所看到的也全是一片繁榮、風調雨順的太平氣象,她下時的會听到百姓們在談論世子,個個都證他是名仁君,殊不知他們談論的對象就近在咫尺。
一切的一切都非常的好,直到這一天,他們進入最北邊的杜兒城為止。
這里可說是一個草原和沙漠接壤交通樞紐,來來往往的旅者商隊甚多,不同的衣著,外貌,在在說明他們是來自不同的地方的外地人,而熙來攘往的街道,有酒樓、客棧、賭坊、青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由于已是夜暮低垂,他們先在一家客棧投宿,一行五人走進去,隨即吸引了眾人目光,瞧瞧那一身女敕黃長裙的俏丫鬟,長得天色國香,有傾城絕代之貌,再看看那一襲尊貴白袍的主子,他美如冠玉,神采飄逸,有富貴之相。
五人在用完餐後,元昊日卻要單獨出去。
「我不能跟嗎?」岳下弦忙問。
他搖頭,「你們都累了,早點休息吧。」
她雖然點頭,卻難掩失望,更不懂她為什麼不能跟呢?
元昊日獨自步出客棧,在熱鬧的街道上走了一會兒後,繞進了充滿粉味的花街柳巷,直接來到一家尋歡樓前,一群站在門口的鶯鶯燕燕一見這氣宇軒昂的公子上門,嗲聲嗲氣的急急迎上前去,再簇擁著進門。
「走開走開!你們這些庸脂俗粉怎麼伺候得了這位貴氣的大爺?」老鴇一眼就瞧出肥羊上門,甩著紅色繡帕揮走那些姑娘後,親密的上前挽住元昊日,「來來來,公子,我找花魁來伺候您,她琴棋書畫可是樣樣精通,名喚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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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岳下弦擺出了這一趟微服出巡後的第一張臭臉。
那家伙竟然一夜未歸,雖然兩人分房睡,但她可是豎直耳朵听著隔壁的動靜,結果,沒有,他竟然沒回來!
「二小姐,不可以吃太多。」
小月一見小姐眼中冒火,大口大口的將饅頭咬下肚,這動作與那張花容月貌著實不搭,她連忙制止。
「別管我!」她大口大口咬著,突然,客棧門口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星眸半眯,可惡!他看來神采奕奕的,好像一夜好眠呢。
元昊日微微一笑,「你們都起床了。」他隨即在她身邊坐下,一伸手要拿饅頭,她卻氣沖沖的從椅子上起身,轉身就跑回房里去。
「公子,小姐她一夜都沒睡呢。」小月忍不住為小姐抱屈。
他蹙眉,起身轉往二樓的上房,輕敲岳下弦的房門後,里面沒有任何回應,他直接開門進去,卻見她臭著臉兒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的盯著窗外。
「我听小月說你整夜沒睡,你就好好睡一下,反正我們會在這兒停留好幾日。」
她一愣,倏地起身走向他,「為什麼?」她才不想留下來呢!
「我有事。」
「什麼事?你說啊。」她氣呼呼的問。
他抿唇不語。
他不說她更氣,「為什麼不說?你昨晚去了哪里?又在哪里睡覺?你先告訴我——」
「夠了!我不習慣讓人質問,也不打算破例。」他面無表情的轉身下了樓。
「隨便你!隨便你!」她火冒三丈的瞪著早不見人影的門口,可惡!她這叫關心不叫質問,他漢文怎麼那爛啊?臭家伙!
這一天,大家心情受兩人影響,自然都不好,但也因為要在這個城鎮多留幾天,一行人就隨意的四處繞繞,每個地方看來都好熱鬧,好像也很好玩,但岳下弦繃著一張粉臉,大家也沒了興勁。
一到晚上,元昊日又扔下他們獨自外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來,一連幾天皆是如此,岳下弦的臉是臭得不能再臭了,但她不能再「質問」,就算她是他的妻,卻連「關心」的資格都沒了!
但這壓抑在胸口的悶火實在是愈燒愈旺,「這一晚,她實在忍不住了,悄悄跟了出去,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進妓院!
在看到那張俊俏的臉上是笑容面,還讓那些穿著薄紗的鶯鶯燕燕簇擁著進了尋歡樓,她再也受不了的邊噴淚邊轉身跑回客棧。
小月一見她滿臉淚水,嚇了一跳,「怎麼了?」
「青樓曉日珠簾映,紅粉春妝寶鏡催——我呸!」她看錯他了!沒想到他是個風流痞子,想來這幾天那些鶯鶯燕燕為了他這名帥公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你爭我奪的急著要侍候他,而他倒好,反正一晚吃不了那麼多菜,干脆分成好幾晚來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