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繼凡,你還是少管我的事吧,你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了,當然,我老早就懷疑你,你一定是被某個女人傷過心,所以才把自己搞得像頭熊。」失戀癥候群。
「而你一定是吃過錢的苦頭,所以找男人談戀愛卻不為情,只想知道他有沒有金山銀礦?你又可以掌控多少才肯讓他吃點豆腐。」管繼凡的口氣可比她的更不屑。
她美眸一眯,「你管我!」
他聳聳肩,「我是不想管,但我們比鄰而居,你演的分手戲千篇一律,還上演了一年,我能看不膩嗎?」他反問她。
「沒人要你看,再說了,你那張有礙觀瞻的臉,從我搬進來的前三個月,我總共被你嚇了幾百回?!我嫌棄過你嗎?」哼,要不是因為這里就只有他們兩個房客,她才不理他呢!
「再說,你要真看膩,不會搬家啊!」但最好是不要,因為他那張臉還挺能嚇阻一些死纏不放的追求者的。
聞言,一向有來有往的管繼凡竟然沒接話,而是靜靜的走到躺椅躺下。
邵茵一愣,立即跨越中間那及膝的間隔矮泥磚,走到他前面,眨了眨眼,「嘿,不會吧?你真的要搬家了?這里可是全台灣房租最便宜的地方耶,我敢發誓我真的比較過了……」
「你是舍不得我?」他的口吻透出一抹笑意。
「呿,誰會舍不得一頭熊!」她想也沒想的就回答了,定視著他那張都是頭發、胡須的臉,這一年多來,兩人雖然吵吵吵鬧鬧的,但她很清楚他跟自己一樣,心里都埋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傷心事,才會住到這個獨立在山區的老房子……
只是他們從一開始的互不理睬、冷言冷語到現在能互嗆調侃,就要這麼分道揚鑣了嗎?!
一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神情黯然,異性之間其實是有純友誼的,他們就是最佳見證,可惜的是,很快就會結束了。
她咬著下唇,「你要搬去哪里?快遞公司的工作不做了嗎?」
「已經遞辭呈了,至于搬到哪里……」他抿緊了唇,那雙隱藏在厚厚鏡片後的黑眸閃過一道掙扎之光後變得漠然,「暫時還無法確定。」這是謊話。
「那你何必急著搬?」發現自己的口氣急了點,而且還有著濃濃的不舍——邵茵粉臉一紅,連忙開玩笑的問︰「是不是有什麼仇家找到這兒來了?」
他笑了出來,從躺椅上站起身來,低頭看著身高只到他胸前的女人,半認真半開玩的答,「的確是仇家找上門來了,不躲都不行。」
她恍然大悟,難怪,他只讓自己的臉露出十分之一。
她居然相信了?管繼凡似笑非笑的伸手輕輕拉扯她的長發,「不談我的事了,你呢?你真的要當那種虛偽、表里不一的豪門貴婦?那種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
「當然。」
「錢買不到幸福。」這一點,他有很深的體會。
「這是窮人才會說的自我安慰。」
「但一個女人的幸福不是該找到一個愛她的男人?」
老人家!她受不了的仰頭翻了翻白眼,「就算錢買不到幸福又如何?至少它可以買到滿足、買到尊嚴,至于你口中那種一般女子想要的幸福,我從不奢望我可以得到,我也不想得到。」
因為這種幸福是會變調的,她親眼目睹而且歷歷在目,她甚至是唾棄它的。
他看錯了嗎?他似乎看到一道鄙夷之光閃過那雙美麗的眸子?
不想被過去的記憶佔據,邵茵搖搖頭,不客氣的握拳用力捶了這頭熊硬邦邦的胸膛一下,再俏皮一笑,「但你的心應該——至少比我這個愛錢不愛人的女生還善良吧,若是你遇到幸福就別放棄了。」
他不得不放棄,他也是沒有能力追求幸福的人。
見他不語,她側著臉看他,「這麼吧,因為我們是麻吉,你就代替我得到你說的那種幸福如何?找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相知相愛,結婚生子?」
避繼凡搖頭,開玩笑的問︰「我覺得你的心地就挺善良——」
聞言,她馬上變得一本正經,「不行!你不合格,你條件不符,你只是一家快遞公司的送貨員,月薪只有三萬六——」
這麼說會不會太傷他的心了?她馬上又改口,「可是你不用灰心啦,不是每一個女生都像我這樣死要錢的,一定會有那種又美又善良的女人不在乎你的外表,然後可以帶給你,你要的那種幸福的。」本想來個「日行一善」,不過她發覺自己說的還是真心話。
避繼凡靜靜的看著她,沒有說話,這一年多來,他一直希望她能打消嫁入豪門的念頭,但離別之日已至,她那個頑固的小腦袋仍不改初衷。
他曾經是一個非常輕視她的旁觀者,看著她不停的找豪門少東談戀愛,甩了一個又找了一個,一個接一個,就是為了找到一個不怎麼愛她,可又願意讓她掌控經濟大權的男人。
在她尋覓的過程中,竟意外的讓他跟她從相互嘲諷中培養出一種難得可貴的異性友誼,更熟悉她後,她的可愛、執著意外的打開他封閉的心房,進而對她心動,只是——
他很清楚,他無法擁有她,不是因為他的條件不符,而是這一年多來的管繼凡並不是真正的管繼凡,而是一個逃避現實、放棄自我的男人。
落日余光逐漸的讓黑幕吞噬了,輕風拂來,邵茵打了個呵欠,「不談了,我好困,我要回去睡了。」
「你昨晚沒睡好?」他剛有听到她說自己一夜未闔眼。
她吐吐舌頭,「是沒睡好,因為那些退還給他的高級珠寶我昨晚戴了一整晚,就是舍不得睡,今天又看了它們一整天——」
他挑眉故意糗她,「但我听到的卻是你覺得被侮辱而睡不著?」
「場面話嘛。」她又打了一個呵欠,「對了,你什麼時候搬家?」
「明天。」
她一愣,睡意全醒,「明、明天?」
「所以你願不願意將明天下班的時間,留給這個與你為鄰一年多卻從未覬覦過你的美色的優秀鄰居?」
她點點頭,不忘調侃他一句,「那是沒問題,誰叫這個優秀鄰居那麼有自知之明,知道資格不符,認命的往純友誼的方向走。」
避繼凡但笑不語,見她又打了一個呵欠,跨過矮泥磚牆,拉開紗門走進屋里去後,又探出頭來,「晚安。」
他點點頭,明白邵茵又打算一覺睡到天亮了,雖然她說那叫美容覺,可他還是好佩服她的「睡功」,可惜的是,這些對話都將成為回憶了。
第二天,濃郁的咖啡香隨風飄送到房里,早已起床梳洗化了淡妝,穿上工作的美容SPA會館的粉色系套裝制服的邵茵,立即拿了皮包,走出房門後,直接去敲隔壁的門。
「叩叩。」
門開了,管繼凡一身快遞公司的土黃色制服,長發扎成了馬尾,但過長的劉海還是遮住半張臉,他看來仍像頭熊,手上拿著一份烤好的厚片土司及熱咖啡。
「謝謝。」她接過手,直接咬了土司一口,看著他將房門關上後,兩人相偕下樓,一眼就看到正在打掃樓梯的房東。
「陳爺爺,早。」他們同聲打招呼,滿臉皺紋的陳爺爺笑呵呵的將掃把拿到一邊,看著這對在他眼里相當速配的男女,「繼凡,搬家以後,有時間還是要回來看看我。」
「會的,陳爺爺。」雖然這麼答,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茵茵啊,再來你可沒有免費的早餐也沒有免費的交通車可以坐啦,這麼好的男人,你真的不考慮嫁給他?」陳爺爺搖搖頭,「我覺得他比你那些開什麼名車的大少爺還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