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侯念媞那兒,就由她們輪番上陣去說服,要她好好伺候皇上……
畢芸思緒百轉,但兒子仍臭著一張俊顏,不吭半句。
「皇兒--」
「母後甭說了,兒臣很清楚自己近日思緒掌控不當,自會改進,請母後別再說了。」
「好吧,最後一句話,好好的去跟她說清楚,她若想出宮透透氣,你就陪她去
吧。」她頓了一下又道︰「她跟你很像,這座皇宮是困不住她的,你該明白的啊。」
他懂,他也不想困住她,他只要她的心!
但就算貴為天子,他能以權勢將她強留在身邊,卻無法強要了她的心。
朱元駿听了母後的勸,往御月齋去,見到小順子跟李伯容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頭也不回的道︰「都離朕遠一點。」
「是。」
兩人互看一眼,對皇上好心疼,因為皇上愛得好辛苦。
朱元駿才進御月齋,就听到笑聲傳來。
他神情一沉,一見宮女、太監見到他要行禮,立即被他以眼神制止。
他要瞧瞧誰有那麼好的興致。
原來是一群嬪妃跟侯念媞正在玩蒙眼抓鬼的游戲,而當鬼的正是侯念媞。
不錯嘛,還挺愉快的!他抿緊了薄唇,眼神逐漸變得深邃幽黯。
嬪妃們見到皇上,嚇得要行跪禮,但他一使眼神,大家全噤聲的退了出去,卻擔憂的看著惟一留下的侯念媞。
其實她是因為被她們勸煩了,不想听了,才硬要她們陪她玩游戲,也藉此讓她們不會再圍著她七嘴八舌的勸著。
但皇上不知情……
「咦?怎麼這麼靜?妳們至少要出個聲音,不然我怎麼知道妳們在哪?」
侯念媞知道大家玩得很勉強,其實她也沒心情玩,但玩這無聊游戲總比被她們輪番上陣的念經要好一些些。
朱元駿看著蒙著黑巾的她,雙手用力的在空氣中抓啊抓,漸漸的來到他面前。
「怎麼不說話?唉,我知道妳們是好意,可是皇上他真的很差勁……」
她邊晃手邊將他過去欺騙她的事一一道來,這愈說是愈生氣,因為四周還是靜悄悄的,可見大家還是全站在皇上那一邊。
「我知道妳們全愛他,在妳們心中,他是明君,但在我心中,他跟過去一些君王沒什麼差別,噬血、桀騖、狂妄、冷酷、放浪……是個自我的暴君……哈,我抓到了!」
她拉到了袖子,開心的扯下黑巾,但下一瞬間,她的臉色倏地一變,黑了。
而她眼前的男人,一張俊臉更是黑到不行。他的眼神冷硬,嚴峻的臉上只有陰森的怒火。
慘了!不,該說是死了!她的心頭開始發毛。
「妳剛剛說朕如何?」他的口氣冷得嚇人。
「我、我……」
「妳說我噬血、桀驁、狂妄、冷酷、放浪……還說我是什麼?」
「我……」她困難的吞咽著口水,背脊發寒。
「說。」
他的黑眸不帶一絲波動,但卻深沉得讓她不寒而栗。
「自……自我的暴……暴君。」
她交扭著十指,指關節處都泛白了,瞪著這張刻劃分明的臉,那一雙像要吞噬她、如鷹隼般犀利的冷眸,她真希望這是一場惡夢。
「既然朕是暴君,那朕就不需要耐心,朕愛妳,妳就非得愛朕不可!」
「不……我不愛你,也不想愛你。」
現在的他看起來太可怕了,她就算想愛,也不敢愛,也不願意愛啊。
「好,很好,既然不想讓朕愛妳,那就讓妳恨朕!」
他那雙冷眸黑得邪氣,嘴角甚至揚起一抹令她心寒的笑意。
她不由自主的顫栗,也知道自己正處于危險邊緣,但她手足無措,眼前的朱元駿並不是她熟悉的朱元駿。
「來人啊!」
朱元駿冷冷的看著快步進來的小順子跟李伯容,兩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似是听到他們的對談了。
「將她拖出去抽二十鞭。」
聞言,她臉色刷地一白。
兩人更是一驚,急忙上前求情,「皇上,請三思。」
「她忤逆我,明白嗎?拖出去!」他狂吼而出,布滿陰寒的俊顏有著嚇人的鐵青。
兩人不敢多說,卻見侯念媞面無血色的自動走出去,他們也只好跟上。
雖然執行鞭刑時,小順子跟李伯容皆小聲的囑咐下手的執鞭手,要「聲大力小」,但在利鞭抽中侯念媞身子的剎那,她的心仍碎了。
伴君如伴虎,她懂了。
朱元駿動了鞭子的消息一出,皇宮便陷入一片陰霾,即使難得冬陽露臉,天空晴朗無雲,但也無法舒緩宮中凝窒的氣氛。
御醫奉命送上冰鎮涼藥、上等補品進了御月齋,眾人皆明白皇上仍是不舍,但兩人這種緊繃關系,實在也讓大家替侯念媞捏了把冷汗,
而就在這種低落的時候,人在夏宮的朱韻瑜回來了,因為她得到消息,母後已取消婚事。
只是她興沖沖的回來,沒想到迎接她的是這種低迷氣氛。
在了解所有的來龍去脈後,她立刻去找皇帝哥哥替侯念媞大抱不平,結果卻被轟了出來,氣得她去看侯念媞時,一張小嘴噘得老高。
「皇帝哥哥變了,他從不吼我的!」她氣呼呼的看著侯念媞道。
由于傷在臀部,侯念媞只能趴在床上,听她這麼說,只好搖搖頭,「我們不談他,好不好?」
朱韻瑜嘆了一聲,看著病撅撅的她,「好吧,談皇帝哥哥,妳是不好受。」
「那妳就出去,別影響她休息。」
朱元駿的聲音突地響起,房間內的兩個女人同時一怔,但朱韻瑜還是很快的有了動作,她悶悶不樂的起身,隨便行個禮就走了,走時,還不忘給在床上的侯念媞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魚卻堅持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也該走,畢竟連公主都走了嘛,而她只是個下人,但她好擔心小姐跟皇上獨處。
「妳也下去,小魚。」朱元駿面無表情的下令。
「可、可皇上……」她眼眶紅了。
「下去!」
她深吸了口氣,突地雙膝跪下,「除、除非皇上答應小魚,絕不再傷害小姐,不然,小魚就算拚了這條命也不離開小姐。」
聞言,他的怒火全消,從他氣到失了理智傷害候念媞後,不論是母後、或是嬪妃,她們幾乎都守在御月齋,就怕他又--
他搖搖頭,不再想下去,「妳放心,小魚,朕不會傷害她了。」
「謝謝皇上,小魚馬上出去。」她拭去臉上害怕的淚水,急忙退出去。
朱元駿的目光回到侯念媞的臉上,這才發現側趴著的她,臉上也掛著兩行無聲清淚。
他的心揪痛,連忙上前,「很痛嗎?」
她看著他,對他臉上的不舍感到不解也感到憤怒,「痛不痛,你說呢?!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你要我恨你!」
「念媞,朕--」
「反正只要你喜歡,都可以將別人的自尊踩在腳下,鞭刑算什麼?再激怒你,你甚至可以喊聲『拖去斬了』,不為什麼,只因為你高興,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忿忿的截斷他的話。
他知道她生氣,也知道她有權生氣,天知道,他有多內疚。
「念媞,所有的人都得臣服于朕,但那不包括妳!朕只要妳愛我,因為朕從來沒有愛得這麼深、這麼苦、這麼不知所措……」
侯念媞哽咽的說︰「你的愛太多了,皇上,我沒辦法……我沒法子跟那麼多妃子分享你,你放過我吧!」
「朕的愛太多?」他苦笑,「朕十五歲時,母後就給了朕三名妃子,再來有多少妃子,朕是不清楚,但妳說的愛,若問朕可有愛上任何一名妃子?沒有,這點朕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