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為了維護歐陽家這塊優良招牌,他們對外宣稱,靜兒不管是在醫術、琴棋書畫、天文地理、刺繡女紅,甚至在兵法上都學有專精,而且是五姊辣中最精進的一個。
他們將她塑造成一個十全十美的完美才女,讓一些追求者自慚形穢,進而放棄她。
靜兒是個聰明人,出門在外,她也懂得配合,將她們四人熬夜苦思的詞曲、畫作、刺繡、琴譜等等,不定時的在公開場合上亮亮相,扮扮溫柔女,好符合她完美才女的形象。
因為完美,她得以名正言順的拒絕那些不完美的男人,可以不必嫁人,她何樂而不為?!
所以在不少場合里,她總是讓人「驚鴻一瞥」後,就坐回轎內涼快。
只是這次遠嫁到善摩國,時日一久,怎麼可能不出亂子?
偏偏,這事攸關兩國的和平,善摩國太後指名要靜兒這個完美才女當妃子,事後鐵定會發現她根本只是一個空殼子美女,屆時又該如何是好?
四姊妹眼神交流,眸中盡是憂心。
「老爺,我們再去面見皇上,跟皇上招了吧。」謝芙放棄掙扎,誠實為上策啊。
「也罷,只能這麼做了。」歐陽敬硯撫須點頭,眸中卻是無奈。
當初將靜兒這個野丫頭偽裝成一個完美才女只是想多掙些時日好好教育她,也先抵擋那些絡繹不絕的媒婆們,而今,卻不得不說破了。
「等等,別去、別去!我願意嫁給善摩國的國王。」一個帶著濃濃笑意的甜美噪音突地從老松樹上傳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靈活的身影很快從上面爬下來,進到窗邊後,就這麼一跳,雙腳安全落地。
「靜!」
歐陽敬硯夫婦瞠目結舌的看著從窗戶跳進來的小女兒。
歐陽靜那張傾國傾城的天仙面容漾著盈盈笑意,「我願意嫁,爹、娘,真的。」
她這一說,眾人的眼楮瞪得更大了。
但歐陽靜只是拍拍一身的綾羅紫衣,微笑的看著家人,那雙晶瑩大眼閃過一道狡黠眸光。
這一國國王不是都有三千佳麗嗎?就算要伺候君主,這輪下來,一年可能也輪不到她,而等到輪到她時,她就來個身體不適,那不就逃過一劫了?
再說,她已經厭倦到一些場合去亮亮相,演什麼完美才女的戲碼了,這一到北方善摩,天高皇帝遠,誰曉得她這個完美才女是啥模樣?
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善摩是個蠻族,也不懂得欣賞中原文化,一切安啦。
只是她想嫁,家人可不敢讓她嫁。
他們七嘴八舌的要她再考慮,費盡唇舌的說了一個時辰後,他們發現勸不動她,便轉為叮嚀,這事關系到兩國和平、國家安危等等……
然後在出閣前,所有的姊姊以她將遠嫁善摩國為由,回家小住,名為把握姊妹最後的相處時日,實則是替她「惡補」,所幸善摩國近年來實施漢化,至少不用擔心無法溝通。
而別人的嫁妝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一籮筐,她則是瓶瓶罐罐的藥丹、藥膏、一本本的醫書,瓶罐外還貼了使用說明的條子,這是醫術精湛的雙親特別為她這個蒙古大夫準備的。
另外,他們還準備了一個錦囊交給她的隨身丫鬟小誼保管,示意只有在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時,才能打開來看。
待一切準備就緒,善摩國派來迎親的人也已差不多到中原了。
迎親當天,俊逸斯文的侯克倫還上演一場搶婚記,後來被八王爺強行押走,但他說不會放棄的,他一定會到善摩國去找她,帶她逃亡……
這兒他是來帶她逃亡了嗎?
怎麼,她好像是坐在馬背上,一路顛簸、搖搖晃晃的?而她的長發狂亂的飛著,耳邊盡是風的呼嘯聲,還有她的口鼻怎麼盡是風沙,嗆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咳咳咳……」
她無法抑制的發出咳嗽聲。不知道是不是吸入了太多沙塵?她愈來愈不舒服了。
「再忍一忍,就快到了。」
她的頭頂上方突地傳來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
她愣了一下,睜開雙眼,眼前竟是一片滾滾黃沙。
「這里是……」她微眯著眼楮,好減少沙塵飛進眼楮,而這時,她記憶也慢慢回籠了。她的花轎早就過了邊疆,進入沙漠,接著不久就吹起一陣驚人的沙塵暴,花轎被吹得搖搖晃晃的,轎內的她也被晃得東倒西歪,頭暈目眩,然後——
「刺客!」她雙眼倏地一瞪,立即更多的風沙飛入她眼楮,她痛苦的閉上雙眸,卻不忘掙扎,想擺月兌那橫在她腰間如鐵條般的箝制。
「該死的,別動。」
「放……咳咳……放……開……咳咳……我!」
迸鎮宇冷睨著在他懷中奮力掙扎、身著鳳冠霞帔的歐陽靜,沒有說一句話,他點了她的昏穴,繼續策馬狂奔。
夜,一輪明月高掛山頭。
頭戴金珠冠帽,一身紅色綾羅長袍的善摩國太後曾紋婕在兩名丫鬟的陪同下,來到位於「朝天殿」後方的祭祀殿堂。
一見到她前來,四名站在殿堂前的護衛便要行禮,但她以眼示意,四人立即挺直了腰桿。
她瞥了兩名丫鬟一眼,「你們在這待著。」
「是,太後。」
兩名丫鬟退到一旁,看著她進入神聖殿堂。
曾紋婕走進高掛著火把的祭壇內,一眼就看到祭祀女巫正高舉雙手,對著擺著牲果、火燭高漲的祭壇喃念咒語。
這座殿堂是善摩國境內最神聖的聖地,除了女巫、國王、太後,以及王妃可以進入外,其他不論皇族或平民都不得擅入。
女巫存在善摩已久,要成為女巫必須是處子,終身不得成親,而當女巫垂老時,她將指定一名童女並培養她成為新一代的女巫,然後,新女巫將承繼她通靈的能力,同時負起日後祈福祛厄的神聖大任。
只是凝睇著火光照射下,美麗動人的年輕女巫塔莎,曾紋婕忍不住一嘆。
說來也是無緣,塔莎是她看著長大的,原本想讓她跟皇兒配成一對,沒想到老巫師會指定她為傳人。
思忖間,在一旁幫忙塔莎祭祀的貼身丫鬟丁綿綿從祭壇退了下來,她快步的走到曾紋婕面前,下跪行禮。
她點點頭,丁綿綿即起身,退到一旁。
一身罩頭黑衣的她除了伺候女巫外,還得當女巫釋放晦氣及情緒時的發泄對象,所以,她幾乎全身是傷。
但她不怪她,因為她是個不祥之人,娘親因她難產而亡,爹親跟著戰亡,她身上有太多的煞氣,所以神聖的女巫打她罵她,都是在為她除業障、幫她得到救贖,與神明溝通的塔莎是這麼說的……
一身黑白披肩,內著綢緞長袍的塔莎這時已結束祭祀,她的雙手交叉在胸前,面對神壇深深一鞠躬才直起腰桿,丁綿綿連忙上前,解開她的披肩,再退到一旁。
塔莎走到曾紋婕的身前,彎身道︰「參見太後。」
「起來、起來。」她難掩緊張的直問︰「這一次神怎麼說?哀家可是特別派人到中原調查了數月,才派特使去跟中原的皇帝請婚,這算算日子,迎親隊伍應該過了大漠了,這一次,那歐陽靜一定可以幫哀家生個男孫,是不?」
塔莎那雙黑白的明眸飛快的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怨恨眸光,但她面露微笑,握著曾紋婕的手,「太後請放寬心,神明已示意,太後會有男孫的。」
聞言,曾紋婕立即笑開了嘴。
「只是……」
「只是如何?」她的笑容僵在嘴角,緊張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