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瓊頤不介意的搖搖頭,「不過,我很想知道爺爺跟閻夫人是怎麼一回事?爺爺不曾告訴過我,他有個女兒。」
孫碧珊哽咽一聲,想到那段逃離父親的歲月,她的眼眶又紅了。
「閻夫人——」
她拭去眼角的淚,「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年,我愛上一個聲名狼藉的風流公子,爹阻撓我們在一起,于是我跟他私奔,此舉自然是傷透了我爹的心,」她頓了一下,咽下哽在喉間的硬塊,「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一有孕,飛然的爹就不理我了,我也沒臉再去找爹,幾個月後,孩子落地,我越加辛苦,更不敢回去探望他老人家。」
「那飛然的爹呢?」
她嘆息一聲,「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飛然八歲時,他靠著一張英俊的臉四處拐女人騙吃騙喝的,最後被一名吃醋的有夫之婦給亂刀砍死了。」
孫瓊頤倒抽了口涼氣,怔怔的瞪著淚水不停泛流的孫碧珊。
「飛然不曾見過他爹,可他的外貌、個性與他爹是如出一轍的。」
回憶過往,孫碧珊哭紅了眼楮,也重新省視自己對兒子的放縱與不該,另外,自己也太在乎他人的目光,才會想攀親附貴。
而這些都該有所轉變了。
她將那些思緒暫時放下,既感動又愧疚的看著孫瓊頤,「說來,是你代我承歡膝下,我理該好好的謝謝你,可我卻恩將仇報,我真的是羞得無地自容。」
「閻夫人,那事都過去了,請你就別放在心上。」
她哽咽的道︰「謝謝你,你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她看著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站起身來,拭去眼角的淚水,「我趕快去叫飛然來陪你——」
「不!」
孫碧珊愣了一愣,不解的看著她,她以為她最想見到的人是兒子。
「不要,閻夫人,我不想見到他……」
「這——為什麼?」
「沒什麼原因,就是不想見他。」
她一臉困惑,但見孫瓊頤神情堅持,也只好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你若真的不想見飛然,我會要他別來這兒打擾你養病的,好嗎?」
「謝謝你了。」
她點點頭,先行離開。
孫瓊頤看著關上的房門,再將目光移到另一邊的窗,凝望那湛藍的天空。
對,她要快點好起來,然後回到龍頭渚那海天一色的美麗景致下生活,遠離這里的一切丑陋……
*
宜興街上,「明來茶館」的三樓,蘇之農、林嵐浩、鄭秋遠、馬漢文邊啃瓜子、剝花生,以看怪物的眼神看著突然改「吃素」的閻飛然。
從來他們的聚會一直都是在有胭脂味的地方舉行的,沒想到,昨兒姑娘們在他的懷中又磨又踏時,他這個大少爺居然大發雷霆,將那些姑娘全吼了出去,今天大伙兒提議要找個地方玩,他卻提議來「茶館」?!
拜托!這兒沒女人,更沒酒呢!
「閻少爺,你在悶什麼?倒是說說看啊!」林嵐浩開口問。
但閻飛然只是一口一口的將茶水灌進肚子,理都不理。
幾個好友互看一眼,聳聳肩,喝著茶徑自聊開了。
「柳心韻的事听說了嗎?」
馬漢文這話一出口,閻飛然握住茶杯的手一緊,「啪」地一聲,杯子應聲裂開。
他怒不可遏的瞪著馬漢文,「該死的,我說過了,不準在我的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飛然,我知道你氣她,可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就是。她鞭打孫瓊頤的事兒沸沸揚揚的傳開後,眾鄰里一見到柳家人都是指指點點的。」
「流言搞得柳家人不得不搬離春曉山莊,住到京里去。」
「這幾天有人從京城回來,說柳心韻的哭時笑、瘋瘋癲癲的,柳家人也不知所措,即使將宮里的太醫都請去醫治了,也沒啥改善。」
幾個人一句一句的說個沒停,讓面無表情的閻飛然沒法子打斷。
其實他們也覺得柳心韻挺可憐的,或許她就是太壓抑真性情才會變得如此暴力。
至于小金跟小銀,間接說來也是孫瓊頤的救命恩人,所以閻夫人送給她們一筆不小的報酬,兩個小丫鬟倒也聰明,早早就離開宜興了。
「最可憐的是,柳心韻那條美人魚變成人人害怕的吃人魚,而那些名貴的魚兒被扔在春曉山莊自生自滅的——咦,飛然,你干什麼?」
林嵐浩不解的看著閻飛然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吭的下樓去了。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真的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也許咱們應該去找那個天仙美人問一問,這事鐵定跟她有關。」
林嵐浩這一提議,幾人連忙點頭附和,從听到孫瓊頤蘇醒過來的消息後,他們就直說要去探望她,可閻飛然不肯讓他們去,說她需要靜養,他們這些人太吵了。
可這幾天下來,他竟成了悶葫蘆,他們不去了解了解一下怎麼成?
于是幾個人遂往閻府去,沒想到卻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
「對不起,除了我們還有閻夫人、老爺爺外,頤兒誰也不見。」
春桃四人擋在門外,幾個人對視一眼,眸中浮上笑意。
原來,閻飛然的「悶」就來自此啊!
他們在門外拱手祝福孫瓊頤早日康復、好好休息後,笑咪咪的離開了,這一趟可沒有白走。
而閻飛然在離開茶館後,到了空無一人的春曉山莊,一見到那些魚兒生命力旺盛的在池中優游,這幾日被娘耳提面命不準去見頤兒而悶透的心也總算舒緩了些。
他的目光定視著那條長得更肥更大的黃金魚兒,略微思索了一下,勾起嘴角一笑,決定以這條黃金魚兒當餌,釣釣那條美人魚。
*
彩霞滿天。
閻飛然一手捧著個陶缸,往孫瓊頤的房間走去,不意外的,一到門口,就有四個娘子軍擋道。
「對不起,少爺,老爺爺跟夫人都有交代——」
他以下巴努努手中的陶缸,「你們跟頤兒說,我是送禮物來給她的,看她要不要見我?」
「禮物?」四個丫鬟看著他那空空如也的陶缸,不解的問︰「就這個?」
「你們煩不煩,去問就是了。」
幾個丫頭看他臭著一張俊臉,只得點點頭,由春桃進房,不一會兒,她走了出來,跟他點頭道︰「少爺,你可以進去了。」
他抿抿唇,越過幾個丫鬟走進房間。
幾天沒見,孫瓊頤的氣色遠比第一天他看到她時要好得多。
她目光直視著他手中的陶缸。
他在心中暗笑一聲,將陶缸放在桌上,走到床沿坐下,擋住她的視線,也注意到她的身子突地一顫。
他忍不住出言調侃,「怎麼,外面有四大女金剛,你還怕我吃了你?」
「那陶缸里裝的是什麼?」她故意逃避他的問題。
他聳聳肩,「目前是空無一物,但是等咱們條件談妥,裝的便會是你心愛的小黃金魚了。」
「條件?」
「嗯唔,門禁解除。」他直勾勾的看著她,「我想來看你,你不能拒絕。」
她苦澀一笑,「這算什麼,以一條魚兒來威脅我引」
「不是威脅,而是談和。」
「何必呢,我跟爺爺已經談好了,等我身子允許,我們就一起回龍頭渚。」
「我不準。」
「不準?!我是你的誰?你又是我的誰?」她嗤笑一聲,「我不懂,人心真的太復雜了,你喜歡跟女人在一起,認為女人除了陪男人睡覺外,一點價值也沒有,為何這會兒又霸道的要我這麼一個毫無價值的女人留下來?」
「因為你對我的意義不同。」
「什麼意義?」
「我……」他實在不習慣說愛,這種感覺太陌生也太肉麻了,「我、我不想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