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都出口,我是一定要做到的。」
「你怎麼這麼倔呢,孩子。」
她靜默不語,這一次是非做不可,事關她的終身。
溫淑茗對這個女兒真的不知該怎麼辦?「娘知道你喜歡說大話、愛臭屁,但說穿了,你只是以自大來掩飾自卑,可傻話出口就算了,何必還去做呢?」
「娘,臭屁要有臭屁的本錢,不能說說就算,就算以前不會,說了大話以後也得逼自己學會。」她抬起頭來,神情倔強。
她難過的搖搖頭,「可我們已經讓你的行為嚇得快破膽了,」她哽咽一聲,模模女兒粉女敕的臉頰,「娘知道你很介意你放屁的事,那也造成了你的自卑心態,可是你要記得,這事只有家里的人知道,你不必這樣不要命的去向外面的人證明自己有多勇敢。」
「娘,不會有事的!」姚采香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十六歲的臉上有著超齡的成熟神情,「綢緞廠天天趕貨,你肯定累壞了,早點去歇著吧。」
她皺眉,「你還是不放棄——」
「娘,你知道我的個性。」她再次低下頭來。
是啊,說也說不動,勸也勸不听!她知道她心里苦,因為有那個「缺陷美」,她乾脆讓自己變成一個口說大話的人,繼而成為杭州媒人的拒絕往來戶,為此她甘之如飴,因為她能隱藏自己的缺陷美。
偏偏她這個娘又無計可施!老天爺對采香開了一個大玩笑,她會放那種連環大臭屁乃天生體質,緊張所致,根本無法醫治!
溫淑茗凝睇著再次拿起布巾擦拭長發的女兒,心沉甸甸的——
第二章
翌日,日上三竿。
一臉斯文,留著八字胡,一身圓襟大袖官袍的杭州知縣偕同師爺急匆匆的趕至悅來客棧。
「知縣大人,早啊。」女掌櫃郝凌車笑咪咪的迎上前去,三十五歲的她是個大嗓門,為人熱心,但就不知怎的常幫倒忙,所以有人還不屑讓她幫忙呢。
但她真的是好心,好心哪!
知縣沒有理會她,只顧著在客棧里上上下下的找人。
她受不了,乾脆擋到他前面,「知縣大人在找誰啊?」
「有沒有三名外地來的少爺?個個看來尊貴無比,還有一頭黑豹隨行?」
她皺眉,「是有兩名外地少爺,可是——」
「那人呢?」他急迫的問。
她指指樓上,「還在房里睡呢!」
就在她說話這當下,二樓上房的門開了,陸續走出三名俊逸的少年,而其中又以那名身穿白衫綢緞、頭頂白玉冠的最為俊美,不過,他此刻臉上面無表情,身邊還有一頭黑豹跟著,看來還真讓人發寒呢。
郝凌車的綽號就叫「好鄰居」,但一看到這陣仗,即使客人的驚愕呼聲紛起,她也無法發揮好鄰居的本色,心跳兩百,嚇得倒退一步,但是有人——
「杭州知縣李戰參見小王爺。」留著兩撇八字胡的李戰一上前就要彎腰行禮,但這身子竟彎不下去……
孫康義跟江至祥交換了一下目光,看著趙文步以手上那柄灌注了內力的扇子阻遏了他的動作。
趙文步抿唇,「李知縣已事先知道我們會來這兒?也知道我們所為何來?」
李戰愣了愣,「是的,德親王府已有飛鴿傳書至本縣,但不知小王爺等人動作如此迅速,所以遲來迎接——」
「夠了!」他抿抿唇,難掩下悅,看來一定是他爹、娘怕他搞砸了事情,所以還要這兒的知縣幫忙照應著。
他以眼角余光瞥了瞥客棧里議論紛紛的客人後,立即步出客棧,風及兩名友人尾隨,李戰跟師爺也急忙跟出,但就是不敢靠近風。
一行人又有一頭黑豹在,相當引人側目,趙文步只得要李戰帶路,前去杭州府衙。
郝凌車跟多名客人走出客棧門口,引領望著幾人,喃喃道︰「這個小王爺看來跟臭屁西施還挺登對的,但就不知道兩人有沒有機會踫面?而踫著了面,會不會擦出火花呢?」
她回頭喚了小二,「我出去一下,店給我顧好啊。」
她要找臭屁西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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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步等人一在杭州府衙的廳堂坐定,即開口問李戰——
「李知縣,那事情進行得如何了?」
「啟稟小王爺,這姚記綢緞莊乃本地最大,所產布料品質最好的綢緞莊,他們近日已日夜趕工,但由於是手工綢緞,若要備妥一船,最快也得再等一個月。」
一個月?他眉兒一皺,「那花草山石?」
問到這兒,李戰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更棘手了,上回那一艘船幾乎搬空江南一帶最好、最奇異的花草山石,如今要再收購,恐怕時間得耗得更長。」
沒有一個好消息,趙文步抿緊了薄唇,眼神更冷。
「呃,但就不知上回那兩艘船失去的貨物可有下落了?」李戰將腦筋動到失物上。
「事可以多做,但話最好少說。」趙文步給了他一記冷眼。
商船、糧船被洗劫一事,為了怕引起百姓恐慌,宮中有令,除了要江南運河經過的各地方縣衙加強戒備外,也絕對禁止任何人泄漏口風。
所以趙文步這一記冷眼,可讓李戰記起這事兒,急忙閉口。
「我想見見姚記綢緞莊的當家。」趙文步又道。
他連忙點頭,「呃——我馬上帶小王爺去。」
李戰先派屬下快馬去通報姚家,接著備轎,帶著貴客前往姚府。
而此時,郝凌車也正在四通八達的小巷子鑽來鑽去,很快就來到東城「姚府」的巷子口。
但——怎麼姚大爺姚倫德偕著妻子溫淑茗、兒子姚宇鈞都站在門口,那臭屁西施呢?
她本想走向前去,但此時卻有好幾匹坐著衙役的快馬在姚府前停下,她定楮一看,就知道是開路的。
她思索一會兒,縮回巷子,沒多久便見到三頂大轎子來到了姚府大門前。
趙文步、孫康義、江至祥陸續下轎,風則狀甚悠閑的跟在主子身邊,李戰及師爺殿後,姚家三人拱手、欠身向眾人行禮後,一行人全進了姚府。
郝凌車看著關上的大門,想了一下,即繞到後門,看看能下能找個地方溜進去。
姚宅大廳里,趙文步正打量著姚倫德,一身上等藍綢的他看來沉穩俊逸,其妻溫淑茗,人如其名溫柔嫻淑,兩人之子姚宇鈞更是斯文挺拔。
而姚宅則是一處楊柳輕垂、蓮荷池塘、疊石造景、曲橋流水兼具的林園宅第。
趙文步啜飲茶香,將杯子擺上茶幾後,正視著姚倫德道︰「貴廠如今的出貨速度無法再加快?」
「的確有困難,在於人力——」
「臭屁西施,這兒啊!臭屁西施!」驀地,外頭傳來郝凌車的大嗓門聲。
「你在那兒干什麼?」一個不耐的聲音跟著響起。
「有小王爺來你家呢,我來跟你通風報信的。」
「免了,你知道我對公子哥沒興趣,對什麼小王爺更沒興趣!」
「臭屁西施,人家長得很俊,還有一頭很威武的黑豹跟著——」
「你說什麼?!」那個清麗如銀鈴的嗓音立即變得尖銳。
就在此時,趙文步也覺得這個聲音是越听越耳熟,好像是——
昨晚拉他落水,還踹了他一腳的瘋婆子!
「呃,小王爺,對不起!」溫淑茗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急忙偕同兒子奔出大廳,果真見到女兒跟趴在圍牆上的郝凌車交談著。
「采香,郝掌櫃,家有貴客呢,你們的嗓音——」
「呃,我先走了!」郝凌車一看到趟文步跟那頭黑豹也從大廳走了出來,連忙閃人,但一個不小心,「砰」的一聲,重重落地,痛得她齜牙裂嘴,唉唉叫痛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