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道另一頭的藺亨凡瞥見朗飛的馬車往寶汲齋的方向而去,他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一把將臉上的假刀疤撕下。
一次要在個把月內賺進四個媒人紅包果然不容易,這一對對狀況頻出,他使出渾身解數,努力湊合了,但難免顧此失彼,不過這對要搞定應該不難,他可以等著收紅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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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福客棧的三樓房間里,顧以茗、蘇敬儀、範承志和範柔潔兄妹還有黃小珠等五人同坐一桌。
其中,除了顧以茗跟蘇敬儀兩人外,其他三人是睡意濃厚。
從昨晚到今天中午了,蘇敬儀是醉了吐,吐了又唱,來來回回。
彼以茗雖然是小口小口的陪著他喝,但算算也喝了不少酒,瞧她臉紅、鼻子紅的,看來粉女敕粉女敕,很是動人。
最好笑的是,頭一回喝醉酒的她酒品不錯,還很會安慰人。
「天塌下來也不會先砸到你,你怕什麼?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你都得活下去,那何不勇敢的去面對,或找法子解決?」
「當你挺過來時,一切的不如意就過去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那麼死心眼?」
她說這話時,範承志等人都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蘇敬儀則抽抽噎噎的低喃,「我就愛雁翎,其他女人我都不要……她也愛我,但又不能杵逆她爹,我不敢回家面對她……嗚嗚嗚……我該怎麼辦?」
「哪能怎麼辦?你那個丈人胸無點墨、見錢眼開,又愛附庸風雅,他就是看不起你,你就算哭死、醉死也沒用!」範柔潔真的受不了男人的眼淚。
「不不不……柔潔,你錯了!嗝!」顧以茗打了個酒嗝,「他是一沒錢,二是沒人搶,如果他有錢又像朗飛那樣有一大堆姑娘搶著要,他那老丈人絕對得意揚揚的將他當成寶,因為別人搶不到,他卻搶到手了!對他那種沒腦子的人,就要如此應付!」
眾人愣了愣,看著其實已經醉眼迷蒙的顧以茗,這還真是個好法子!
「我早就說過了,以茗她只是遇上朗飛會失常,平時可是個智者!」範柔潔豎起了大拇指。
好人做到底,眾人開始討論,花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商討完畢,蘇敬儀的醉酒也醒了,對著設法要挽救他婚姻跟面子的眾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跪地拜謝,但被眾人阻止了。
戲馬上登場了。
範承志駕著馬車載顧心茗、黃小珠及妹妹和蘇敬儀回寶汲齋去。幾個人一進門面豪華的寶汲齋,顧以茗等三個姐妹淘就將蘇敬儀搶過來又搶過去,爭相表示希望顏冠寶趕快將休書交出來,因為她們都搶著要當他的妻子!
滿臉肥肉的顏冠寶看呆了眼,再看著站在一旁一臉傷心的範承志,「你不是也喜歡顧姑娘?而顧姑娘不是也喜歡朗公子?怎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範承志不勝教吁的搖著頭,「女人變心是很快的,尤其燕爺爺不是說朗飛已經右手殘廢了?以茗說了,她不要一個廢人?」
仿佛為印證他的話,顧以茗對著跟自己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好友叫道︰「朗飛算什麼?他已經殘廢了!我還要他?哈,我眼楮又沒壞掉,再說,敬儀比朗飛要好上千倍萬倍。我當然要敬儀!」
顏冠寶攏緊眉頭,听得有些迷糊,但——
「就算朗飛殘廢好了,你也比蘇敬儀那個一無是處的窮酸貨好,她怎麼不選你選他?這沒道理。」
「女人都是愛慕虛榮的,而蘇公子比我有錢,你看,連我那個快跟顧展峰成親的妹妹也不要顧展峰了,反而來這兒跟兩個好朋友搶得面紅耳赤。」
「這……」
「我老實告訴你吧,但你可不能再跟別人說。」
他神秘兮兮的告訴他,昨晚他們幾人都上財神爺廟去拜拜,結果發爐,一支簽詩還神奇的掉到蘇敬儀的手上,經廟祝一解,原來他是財神爺眷顧的寵兒。
「財神?」顏冠寶眼楮一亮。
範承志在心中竊突,繼續告訴他——他們幾人編出來的故事。
「這是真的嗎?他年到三十大關,將財源滾滾通四海,因為財神爺會跟著他讓他富貴無比,讓財富一兩變十兩,十兩變百兩,百兩再變千兩!」顏冠寶的雙眼閃閃發光。
「你不相信?我們可看到他全身發金光呢,不然,你以為她們為什麼會在知道你打算要你女兒休了他後,迫不及待的跟來這兒要休書?」
「也難怪她們會這麼想搶當蘇公子酌妻子,呃——我跟你說那麼多做啥?你的休書就給我妹吧,也許顧以茗還會退而求其次的考慮嫁給我。」
顏冠寶猶豫了,受財神爺眷顧的寵兒……而且這個被他看扁的女婿還成了搶手貨,將朗飛、範承志都比了下去,這些事若傳出去,他可威風了!
他越想越快樂。
看顧以茗三人還在唇槍舌劍的搶他的女婿,他臉色一整,條地將蘇敬儀拉到自己的身邊,「對不起,他是我最最最喜歡的女婿,也是永遠的女婿,我怎麼可能要女兒寫休書?去去去,別在我這兒鬧了,大過年的,我生意可興隆的呢!」
彼以茗幾個人象微性的再搶奪一番,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步出寶汲齋。
而原本氣憤難耐的神情在踏出大門後,嘴角全微揚的竊笑起來,只是,一看到倚身在門邊廊柱的朗飛時,所有人的笑容就這麼僵在嘴角,尤其是顧以茗,她看到一身象牙白綾羅長袍的朗飛時,整個人都呆了。
朗飛黑眸半眯的睨視著她,再冷冷的念出一串話,「朗飛算什麼?他已經殘廢了,我還要他?我眼楮又沒壞掉,再說,敬儀比朗飛要好上千倍萬倍,我當然要敬儀。」
她頭皮發麻,「不,你——你全听到了?!」
他冷笑一聲,但眸中有光芒一閃而過。
見他轉身就走,眾人連忙追上去,但又不能在大街上談開來,要不然話再傳回顏冠寶耳里,那不白演了嗎?
「那只是善意的謊言。」顧以茗急著壓低聲音向他解釋。
但朗飛根本不理她,立即坐上轎子,在範承志及好友們的目光催促下,顧以茗也急忙擠上去坐在他身邊,雙手合十的請求,「拜托,听我解釋。」
「你喝酒了?!」他皺眉問,她一擠進轎內一陣酒氣沖天。
「呃——對,所以我那是酒後胡言亂語,你千萬不要當真好不好?」
「那酒後吐真言又是什麼意思?」他冷冷的回問她。
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這句話是誰發明的?真是害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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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內的氣氛凝結,因為朗飛跟顧以茗都靜默不言,而這也讓街上傳來的鞭炮和嬉笑聲更顯得刺耳。
眼見就快要回到御茶行了,顧以茗咬著下唇,猜測朗飛一定會將她趕下去,看樣子,她比前一次誤傷他的手時,處境更顯艱辛,也許日後連面都沒得見了。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她低著頭開始拼了命的解釋,告訴他所有發生的事。因為害怕自己面對他會說不出話來,所以只能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但他根本面無表情,也沒回半個字。
唉,他一定認為她是個愛慕虛榮、寡廉鮮恥的女子,這下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一想到這兒,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低訴自己有多愛他,還有傷了他的痛苦,以及她等了那麼多年才長大,他仍不願娶她……
「……這些心里的話全部說出來了,然後,我會斬斷情絲、告別紅塵,當尼姑去……」
她哭得好不傷心,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朗飛嘴角含笑,還以饒富興味的眸光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