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辦事的?!朕的江山……朕以為今天就可以……」他氣呼呼的住了口,「傳消息給葛哈克將軍,我要馬上知道皇上那一干人現在的行蹤!」
「我知道,我馬上回府放信鴿去。」
「爹!爹!」外頭突地傳來曾姿儀氣憤的呼喚聲,下一刻,她門也沒敲的就推門而入。
曾竣盛急忙將那封信塞入一旁書櫃的間隙里,再不悅的看著一臉臭臭的女兒,「嚷叫什麼?還慌慌張張的,你不怕林大人笑話?」
「林大人在這兒最好。」她盛氣凌人的指著林彬的鼻子問︰「你知不知道皇上在前些日子就已告訴我爹,我是他的皇後了?而且還是他堆一的妃子!而你,你算什麼東西?竟然將我從選妃名單上除名,害我像個白痴的站在街上,看著衙役送謝府跟張府的閨女到皇宮去,你到底听了誰的話?還是被誰買通了?」
「放肆!姿儀,快跟林大人道歉!」曾竣盛火冒三丈的要女兒道歉。
她難以看信的看著爹爹,氣憤的跺腳,「爹,你沒听見我說的話嗎?還是你老了,耳朵壞了,你居然要我跟他道歉?!」
「呃,親王難道沒將令嬡從選妃名單上除名的事跟她說?」林彬皺著眉問。
他搖搖頭,「這事我沒跟她說,你先去辦你該辦的事吧。」
他明白他話中之意,拱手一揖後,即轉身離去。
「你走什麼走?我還沒有說完話呢,選妃名單上的第三個人是誰?你給我說清楚再走!」習姿儀怒不可遏的還想追上去,但被爹爹攔阻下來,「爹啊,你怎麼都不生氣?!」
「我告訴你吧,名單上的第三人是溫藍。」他神情凝重的回答。
她怔怔的看著他,「騙、騙人!」
曾竣盛從頭到尾將事情全說給她听。
她沮喪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的問︰「怎麼會這樣?」
「事情就是這樣。」
不,她不甘願!曾姿儀倏地從椅上跳起來,拉著他的手道︰「爹,你馬上帶我進宮去找皇上,君無戲言啊,他怎麼可以騙我們。」
他蹙眉,「我會帶你去找他,但不是現在。」
她氣得甩掉他的手,「為什麼?」
「他人不在皇宮,去了也沒用。」
「那他去了哪里?」
他瞪她一眼,「小孩子問那麼多干嗎,總之,等皇上回來,我們就走一趟皇宮,問一問是否君無戲言。」
曾竣盛心中另有主意,這次暗殺皇上失敗,皇上一定有戒心了,一回宮,一定會派人監控他,但皇上被暗殺時,他可是一步都沒有離開南陽,也不是他與那些江湖人接頭的,皇上要逮到他叛變的證據可是難上加難。
因此,在尚未撕破臉前,咬住「君無戲言」四個字讓女兒登上後位,借由女兒的手要送皇上上西天的機會就多了。
他的皇帝夢仍然有譜,只是得步步為營,小心為上。
*
一身綾羅綢緞的金鎮宇坐在轎內,凝望著白月鎮上的街景良久,才示意劉得庸可以起轎了。
包括溫藍、王容鳳跟沉慧的三頂轎子同時起轎。
由白月鎮的地方官派來的數位轎夫其實都不知道轎上的人是哪一號人物,他們只知道地方官頻頻行禮送行,肯定是個有錢人。
而在路途中,看他們吃好、睡好、用好,直覺又告訴他們,這些人不只是有錢人,還是什麼皇親貴族,直到他們將轎子扛進皇宮大殿後,他們才知道這幾天扛的是誰。
「得庸,給他們一筆賞錢。」
劉得庸行禮道了聲道旨,領著那幾個全身發抖的轎夫步出朝天殿。
「說吧,心里有什麼話?瞧你這幾天苦悶著,誰也不理的,皇女乃女乃看了也難過。」王容鳳遣走了沉慧,自個留下來陪皇孫。
他沉沉的嘆了一口長氣,有一肚子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怎麼?還悶不夠啊?這回來的一路上,你跟小藍就像兩個悶葫蘆,一聲不吭的,真的把我也悶出病來了。」
他抿抿唇,「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她。」
「還有白河鎮里的某人,對嗎?」
金鎮宇蹙眉,看著王容鳳笑盈盈的在他對面坐下,他苦澀一笑,「看來皇女乃女乃想起來了。」
她點點頭,「我原本沒啥記憶的,而且宮里的人都以為你喜歡白月河的月色,才年年到白月鎮去賞月,我就沒多想了,可瞧咱們在被暗襲的那一夜,你要得庸奔赴白月鎮的衙門,要了一二十名的衙役連夜將那些河中尸首、殘箭斷羽全清理干淨,還下旨不得將此事傳出,也不能讓白月鎮的鎮民知道,皇女乃女乃就一直在想……終于就記起來了。」
那是她在宮中的最後一年,也是金鎮宇受封為皇太孫的翌年,她因厭惡皇上沉溺而決定出宮去,反正她也沒替皇上生個一男半女的,毫無牽掛,與十多歲即跟她一起習武的小尼姑沉慧為伴,兩人雲游四海,浪跡天涯,巧的是卻在白月鎮遇上皇孫,知道他是去見他娘親與弟弟,但那日她跟他也只有小聚一下便分開了,所以十年過去,這事她是印象模糊了。
「姚妃跟鎮軒仍在白月鎮嗎?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金鎮宇點點頭,往事涌上心頭。
姚妃就是他的娘親,鎮軒則是他的弟弟,當年先皇封他為皇太孫後,即注定了他與親人離別的日子。
爹因受先皇寵溺,在宮中時,女人與酒都不離身,一日,他因酒醉學詩仙李白向月敬酒,還跟宮女們笑鬧他要到湖底找月亮上來給她們,就這麼栽入湖中。
案親自小水性甚佳,眾人見他在湖中好一會兒也不以為意,待時間過了半炷香後還是沒見父親上來,眾人才忙著跳下湖中找人,但父親早已溺斃了。
先皇失去他爹後,改立他為皇太孫,雖然疼愛他,不過還是放縱逸樂。
娘親是個嚴謹的人,父親的荒唐喪命已令她心灰意冷,又見宮中仍是恣情縱欲、酒池肉林,她不想讓兒子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遂收拾行李,帶著當年已七歲的鎮軒離去,隱姓埋名的在白月鎮住下。
年僅十四的他思念娘親及弟弟,于是派人找尋,花了一年的時間找到娘親,也親自前往勸娘親回宮,但娘親的一句話卻讓他斷了念,從此只能遙望白月鎮。
「少爺一定認錯人了,民婦只有一個兒子,也只想在白月鎮與惟一的兒子平靜度過此生,不想讓人打擾,還望少爺成全。」
只有一個兒子!想到這兒,金鎮宇的眼眶不免微微泛紅,那種被遺棄的感覺至今仍濃烈……
第二年,他自己一人偷了一匹快馬疾奔白月鎮,躲在娘親的屋外,看著娘親與弟弟,當時她凝睇著在床上熟睡的弟弟,喃喃的念著,「你愈來愈像鎮宇了,愈大愈像他……」說著說著低頭哽聲啜泣。
那時,他才知道娘親並沒有遺忘自己,只是為了讓弟弟月兌離當年婬欲的皇宮生活,不得不扔下已被先皇立為皇太孫的他。
了解娘親的心思後,他不再恨她,也不再去打擾她,只是在中秋的團圓夜,隔著一條白月河,與娘親、弟弟團圓。
王容鳳見金鎮宇陷入沉思,久久不說話,她悶得慌,想去找溫藍,沒想到劉得庸突然慌慌張張的沖了進來。
「皇上,不好了,曾親王偕女到鳳清宮跟太皇太妃吵起架來了。」
「曾親王?!」王容鳳眼楮一轉,對啊,還有一出戲還沒瞧呢!
沒有一絲遲疑,她也不等金鎮宇,徑自往鳳清宮去,而金鎮宇讓劉得庸這一喊,從沉思中醒過來,連忙奔往鳳清宮。